青杏(289)
打定了主意,许杏就不再纠结,等到几日后林世子夫人上门,她松口同意了操办婚事。
这次林世子父子重创了兰诏国,朝廷一边派人和兰诏国谈判,一边对将士们论功行赏,林铮和林世子自然是头一份的功劳。
林铮的父亲已经是靖北侯世子,等老侯爷西去之后就是下一任靖北侯,他又只有一个儿子林铮,这爵位日后自然也是林铮的。爵位是没法再封了,皇帝便大手一挥,赏下了金银珠宝无数,又特许靖北侯府可养府兵两千。至于接下来的职位安排,却是跟去南疆之前完全不同,林世子担任兵部尚书,掌兵符,而林铮则是担任五军都督府总指挥使,负责京城一带的安全。
父子二人同时手握兵权,不是没人非议,毕竟此时惯例就是父子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掌握实权,可是皇帝陛下亲口在朝堂上说了:“良将难得,如此将才,如何能因为那劳什子的‘惯例’就埋没了?众卿家可有骁勇如林铮、统军如林世子者推荐?”
自然是没有的。
这些事儿定下来,人们的目光再聚集到林府的时候,就发现林府的人际关系简单到不可思议,当然,这是好听点的说法,直白的说,就是人丁单薄,阖府三代人只有六个主子,不对,林锦出嫁了,又少一个。姻亲关系也简单,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是将门出身,父兄是北疆军中的将领,呃,还都牺牲了,小辈当中,林锦嫁入了公主府,只剩下个炙手可热的林铮,却也定了亲事。
最近上门跟长青喝茶的大人们多了不少,可是全都被长青糊弄了过去,没人能探出他的深浅。
“我不过是寒门出身,哪有什么背景?”长青无奈得很,“他们非要想些有的没的,我也没法子。”
潘昱摇头:“反正我是只管办案,旁的可没跟你说过啊。”
“正是,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长青一脸无辜。
许杏已经跟欣姐儿谈过婚事了,这次再提到这事儿,一向坦荡大方的欣姐儿居然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忸怩,许杏就知道,这孩子对林铮有了感情。她并不取笑,而是道:“咱们说正经事,给你陪送的拔步床呢早几年就开始做了,如今已经做好,剩下的家具要等林家送来了房子尺寸再打,其他的衣裳首饰什么的,自有爹娘给你准备,你通不用操心,只是陪嫁的产业铺子和人员,你自己回去想好了,咱们一起参详。”
欣姐儿很惊讶,甚至忘了方才的那点儿羞涩。她瞪大了眼睛问许杏:“娘,家里的产业是您和爹的,自然是你们定夺啊,如何能随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呢?”
“正哥儿还小,以后日子长着,我还能再挣。至于宁哥儿,在他回老家考县试的时候就说过了,他什么都不要,让你带走。他说女子不易,想多给你些傍身的银钱。”许杏说着,心中十分欣慰。
欣姐儿红了眼眶:“娘可不能依了他的话,他是嫡长子,家业都要交给他的。”
“你们姐弟手足情深,互相关心扶持,爹娘很高兴。”长青进来,听见后边这半截话,便夸了孩子一句,“不过你想要什么,还是要说的,爹,嗯,你娘能拿出来。”
欣姐儿笑出了声:“爹!”
后来欣姐儿告诉许杏,如果可以,她想要一处酒楼,不要大的那个,而是要特色食府,因为林铮挺爱吃那些新鲜样儿的,许杏自然是答应了,并且趁着年底盘账的机会,让欣姐儿接了铺子的账本。
林世子夫人请了护国寺的高僧和钦天监的大人给反复合过八字,定下了两个最适合成婚的吉日,一个是来年三月二十六,一个却是六月十九,许杏和长青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六月里天气炎热,又随时可能下雨,便定了三月的日子。
许杏越发忙碌了。女儿出嫁的准备工作繁琐得很,可她不愿交给下人对付,而是事事亲历亲为,每一件东西都要亲眼看过,亲手摸过,便终日忙得脚打后脑勺。
打家具的是熟人,就是帮许杏打制纺纱机的那家木器行,拔步床就是在他家打的,剩下的家具自然也托付给了他们。字画古董这些,许杏是真的不懂,长青虽懂些,可是毕竟出身所限,不好踅摸,他也不避讳这个短处,求了王阁老跟段尚书,让他们帮着留意,他和许杏只负责掏银子就是。在这方面,段二爷还真是个行家,帮着鉴别了好几件书画,在这期间也和长青熟络起来,很快就建立了良好的交情。
至于其他的绸缎布匹、皮毛衣料、首饰药材等贵重物品,许杏更是毫不吝惜银钱,大手笔的订购了许多。
产业方面,许杏考虑再三,挑出了从郑家购置的那个庄子、甜水胡同和槐树胡同的两处宅子、城南的八十亩地并磨坊和红薯作坊,再加上特色食府和正阳街的南北货铺子。
“这里头还有当初你在甘州的时候得的五千两封赏呢,我一直给她留着,这回总算是放到嫁妆里了。”许杏跟长青在一起清点银票,陪嫁的现银,她准备给十万两。
这个新年是欣姐儿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尽管衙门里事务繁忙,长青也尽可能的抽时间待在家里,一家人度过几日快活的年节时光。
到了欣姐儿添妆的日子,宫里的皇后和大皇子妃都给了赏赐,就连关系颇有些尴尬的郑淑妃也赏了一对金镶玉如意。
送嫁妆的那天,满满当当的九十八抬嫁妆抬进了侯府。前三抬是体面,后面的是实惠,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新娘子是个有钱的。
“怎么也少不了三十万两!”郑府里,有人摔碎了茶盏,“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竟这样阔绰!”
“听说侯府下聘都给了十万两呢。”郑三夫人故意道。这个大嫂,比婆婆更势利眼,还瞧不起人,现在难受了吧?
“就算她都带回去,范家也出了二十多万两!”郑大夫人果然入套,一算计更生气了。
郑夫人一拍桌子:“有没有点体统了?往后这事别提了,在外头怎么说话不用我教你们吧?”
她心里也呕得慌,可是她没法说,训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媳妇,她叹口气:“昀哥儿晨哥儿几个的婚事也得抓紧,旁的不重要,人规矩懂事就好。”
女儿上了花轿,许杏只觉得心里跟被掏空了似的难受,再看长青,他居然落了泪。
长青察觉到许杏的目光,连忙扭过头去用帕子抹脸,之后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挤出个笑来:“家去吧,正哥儿该找你了。”
许杏算了帐,这几年纺织厂的业务稳中有升,利润很是客观,董家那边给的分红更是每年都超过十万两,尽管给女儿的嫁妆颇多,她手里也还有三十多万两。
长青看着她一路走来,从半文钱半文钱的攒钱,一直到如今云淡风轻的数出十万两,眼神越来越柔和,还有与有荣焉的骄傲。
第三日,欣姐儿和林铮一起回门。换了发髻的女儿依旧是一脸天真,许杏心中满意,林铮真的做到了答应自己的事情。不过看他几乎要黏在欣姐儿身上的眼神儿,她又觉得好笑。
“如何?”等他们小夫妻回去了,长青才问许杏,“果真没有圆房吗?”
许杏笑着点头:“我问了欣姐儿,也仔细看了她,确实没有圆房,林铮这孩子说话算话。我只是有些担心,侯爷夫人和世子他们会不会心存芥蒂,没想到欣姐儿跟我说,侯夫人十分赞成,就让他们等她满了十八再圆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