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108)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后撤?小娘子双眸乍亮,三哥没有兵将,失了伊川的协助,在长安根本不能成事。难道是楚粢的回信已让荆西吐蕃联盟破碎?

宣宁压下了笑意,微微拧着眉,努力地扮演着李意如的模样,“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先生以为呢?”

匀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敲,谢方行问道,“东西呢?”

宣宁一愣,遭了,没听李意如说过她与谢方行要交换什么物品啊?她不确定地咕哝道,“我没带来,不若待会儿随我去裁绡楼取吧,咱们先把正事谈完。”

亮而幽深的眸子压下来,谢方行盯着她,伸出了手,说道,“折花菱镜,给我。”

他这样快就发现了?宣宁下意识地捂住袖笼,皎然的细眉挑起来,咬牙说道,“你有话同我说是一样的,难道我与她还有何分别不成!你且告诉我,荆西的回信你截看了没有。”

对面的儿郎收回了手,缥青的襕袖轻晃,谢方行侧身而起,躬身作辑道,“既殿下不肯让她出来相见,谢某告辞。”

“站住!”宣宁语气直转而下,她抿了抿唇,恼怒地斥责道,“谢方行!你也太没规矩了,今日不把事儿交待清楚,你可试试能不能出公主府的门。”

卫缺闻言肃了肃,唐刀回鞘,一声冷兵嘶鸣震在耳膜,昭示无言的警告。

一向是这样蛮横,谢方行复坐下,伸手在额角轻轻按了按,说道,“前日里在裁绡楼,你与她吵架了,所为何事?”

宣宁滞了滞,问道,“你怎知晓我们吵架了?”

谢方行连轴几日未好好休息,嗓音里毫不掩饰的疲惫,仿佛与她多说几句就要驾鹤西归了,“她不会摔那套杯盏。”

体会过失而复得的人,怎会将昔年遗失之爱物轻易打碎,杯子摔成那样,她定是尽力阻止却无济于事。

“哦。”

宣宁自然不会把“她”与伊川的纠葛告诉别人,她恹恹地敷衍一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一提,难为谢先生连“她”喜欢什么茶盏都知晓。”

她嗓音意兴阑珊,撩起眸子,好笑地问他,“只可惜她另有所爱,全然不知谢先生的心思,初来之时,她甚至都没把你认出来呢。”

谢方行闻言绷住了下颌,顷刻放松下来,晒了声,说道,“殿下强留谢某在此,只为说这些么?”

“当然不是!”宣宁唇角带着冷意,问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收起你那些没有用的心思,好好听本宫的话,老实告诉我你今日的来意!”

谢方行应了一声“是”,说道,“荆西和吐蕃按兵不动,并不一定是因为盟约不成,或是咱们的人打草惊蛇,或是不良人步步逼近,或是因为忌惮突厥势力的混入,更有可能是因为殿下婚期将至,他们认为可在那时浑水摸鱼,事半功倍也未可知。”

原来如此么,宣宁陷入沉思,吐蕃带着不少兵力搅和进来,势必是预备于长安城做些不得了的大事,难不成三哥真想反了不成?

这个谢方行说话含含糊糊的,显然和李意如是一个阵营,宣宁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不行,还是要想个办法问问沈亥风那边的进展!

身姿磊落的儿郎拱手告辞,碧纱轻衫的青衣娘子恭敬地送他往外门去,这本是李意如给贵客们的殊遇。不想这日谢方行举步踏进了侧厢回廊,怜光却不觉奇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谢方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似乎想问,又犹豫不决,他微微叹气,最终还是开了口,“她们因为何事争吵?”

怜光手指交握,低声将公主所言一字不落地重复叙述给自家门主。

【作者有话说】

(嘿呀)

第86章 春溪

圣有令, 云、徐有佳女,柔嘉居质,才明夙赋,今册为永昌、成和公主, 赐国姓、备玉牒、锡金册, 作配宗国王子, 以协和万邦。

是夜, 太和殿灯烛辉煌, 觥筹交错。

朱台侧面设有特席, 幽州大节度使与突厥可汗为座上宾, 礼部侍郎晓得他俩的冲突,故将座椅设在左右两侧。

三州世子仍在席首, 对面则是新晋郎官的吐蕃五王子、大竺三王子以及萧且随的位置。

各国使者齐聚一堂,宣宁也只好回到了她的本位——与长平、福康、朝晖以及小二十一同坐在她几个哥哥的后边, 小小的个子淹没在人海之中。

长平已近产期,只不过她本就瘦弱, 宽大的绛色襦衫系在上腰, 除却脸上略有些浮肿,乍看之下与平日里也无甚区别。

“昔年沈复旌没有死么?长平是如何生下这个孩子的?”宣宁有些不明白, 习惯性地一摸腰间, 却骤然回神。

她裹住了菱镜塞进了柜子里, 李意如已经好些时候不曾出现了。

不止李意如, 谢方行也不知所踪,她派卫缺去永宁坊找他,却被邻门的老人家告知, 这家已多日未曾点炊烟了, 想来是出了远门。

哼, 就连那个沈亥风,也根本不把她当回事,每每插科打诨,要么就干脆找不着人。宣宁气鼓鼓地咬了一口怜光移过来的蟹毕罗,恨恨地想,这肯定是谢方行搞的鬼,难道她在他们眼中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事事都要李意如来过问才行?她不在,他们就干脆事事避过她,有她没她都一个样?

沈亥风今日会来这里吗?宣宁探着脑袋四处探看,席上人员复杂,各色华丽的绸缎在灯光下迷人花眼,她一转眼眸,却与一道痴痴怨怨的目光撞个正着,福康两眼光亮清澈,幽幽地望着朱台那边。

宣宁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萧且随剑眉英挺,一手握着个五光十色的琉璃杯盏,手肘轻搁椅圈,懒散地靠坐在侧,暗金腰束箍紧了玄色襕衫,少年瘦窄的腰线毕露,说不出的风流意气,闪耀迷离的灯火在他漆黑深邃的眸中雀跃流转,若星河璀璨,宣宁叹了一声,还真是一副潋滟无双的好皮囊。

他似乎若有所感,侧脸眺望,果然看见宣宁探着脑袋在看他,萧且随勾唇,冲她极缓地眨了眨眼睛,像要勾人家的魂。

宣宁心跳倏然加速,却并没有笑。

从前怎没发觉他这样会勾人呢!都和她定亲了,还在大庭广众卖弄美色,不讲规矩。

她生了气,转过脸不再看他。

萧且随受了冷遇,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想过去问问她怎么了,却不想小娘子骤然起身,捏着裙角匆匆往外边去了,像是追着人去的。

——

“沈亥风!”

沈亥风一向不爱这种应酬,今日只不过露个面,没想到这样也被公主看见,他听到那魔音绕耳一般的娇憨嗓音,脚下走得更快了。

月色凄凄,外皇城灯光恍惚,穿过暗色花丛,前头就是毫无遮挡的长廊,沈亥风无路可逃,一个飞身跃到了粗宽的树枝上。

“咦?”小娘子慢下了脚步,绕着周围走了两圈,自言自语道,“分明看见他往这儿来了,怎得突然不见了。”

沈亥风心中一乐,嘿,我堂堂不良人,怎会让你小小娘子追上,趁着她转身,沈亥风两足一点,攀上另一棵树,茂密的叶子遮住了身形,他便这样越逃越远。

“殿下在找谁?”

静谧的假山后头忽然冒出半个身影,宣宁吓得脚下一颤,下意识扶住了一旁的矮墙。

糟了,只顾着追人,不知不觉走玄福门外哪个崎岖的假山池子里了。

东宫空悬,这边的殿宇人迹罕见。宣宁看了看四周,定下神,寒声说道,“楚世子,你跟着我?”

“想见殿下一面太不容易了,唯有出此下策,望殿下恕罪。”

楚郢从假山后慢慢走出来,眼神缱绻柔软,一如从前,冰凉的月光轻洒,他好似雪中的雾,朦胧纯净。

可宣宁已不会被他迷惑。

三周都是假山,若要离开,只得楚郢让路不可。宣宁警惕地皱着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楚郢说道,“殿下,我想确认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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