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云鬓+番外(21)

作者:虞渡 阅读记录

宣宁公主没有预演书,一腔热爱遭到背叛不是她的错,被灾难和苦痛磨平棱角也不是她的错,成为瞻前顾后的意夫人更不是她的错。

生存和强权,让她变得只计较得失。在吐蕃时,伊川尊重她,她便不在乎情绪,为了舒适的生活,对他强颜欢笑。

只要活着就好了,就算她厌恶自己。

回到这一世之后,她便将自己与天真无知的宣宁公主割裂开来,可她不能看不起从前愚蠢的自己,她也不配站在高地指责宣宁公主。

因为天真并不可恨,她顿悟到这一点,值得痛哭一场。

——

葛园。

质子们的院落都在曲江池附近,楚郢居蔚园、萧且随居葛园、岭南世子仇越只有八岁,年纪尚幼,虽赐在葕园,实际则是长住在禁中。

三个园子专为世子们所建,由礼部监制,工部实施,都是一样规格,只有种的树木不尽相同,蔚园种杏,葕园是梅,而这葛园只有松柏和高大的银杏。

正统的三进院,入园便是荷叶池,穿过三个正正当当的明亮厅堂,四周围着几个厢房,后边是小练武场。配居仆从二十人,防卫金吾十八人,直隶于官家的飞翎卫八人,兼为监视、防范与保护之职。

萧且随不宜移动,整日吊着胳膊绑着腿,半死不活地趴在园子里,平日还好,能喊着梨伶来唱唱曲儿,或者看看皮影,再不济,让小厮念念话本子也好。

可陆业不爱这些,一来就爱絮絮叨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又是临汾王,一会儿又是裴四郎的,听得他烦透了。

“你今日又不上值?”萧且随打断了他,抬抬下巴示意帮他给闲书翻页。

陆业问道,“你不还有一只胳膊么?”

“不想动。”

陆业撇嘴翻书,看看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突然好奇心起,拎起那书面定睛一看。

封面上狂草凌乱,看起来像是《西京冤情录》。

陆业大吃一惊,“你看这个做甚?莫非你想进刑部历练?我和你说,以你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到长安的冤假错案里头来…进了刑部,难免和淄川王有牵扯,额,这什么书?西京冤情录?”

萧且随有气无力,“你看清楚,‘丙字爱恨录’。”

只见那书上写道,「“此剑名为牵情,我知你惯用双剑,风河折损,你便暂用它来代替吧。”

荀鸢抚着那柄不挥自鸣的古剑,低声道,“多谢,待柳少侠将我残剑重锻,我再寻个时候去太白山,把它还你。”」

陆业没看明白,再翻几页,「他漠然起身,撩袍步出了船舱。小舟略略沉浮,挺拔如青松的男子点亮了船头的羊角灯笼,复朝黑色天幕扬了扬手,一只浑圆丰润的鹘鸟破空而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他臂上。

他于船头坐下,挠了挠白鹘的下巴,那鹘鸟甚是受用,仰着脑袋轻鸣了一声,左右抖擞了羽毛。」

再翻几页,又有很多情啊爱啊的,让人羞于念出口,陆业:“…真没想到你还爱看这些。”

萧且随夺过了书,自己翻到中间,垂首不语。这书是前几日李宣宁带来给他的,他闲着没事,就翻翻看,讲些江湖门派的爱恨情仇,故事倒是跌宕,就是润笔生疏,有些情节得捂住眼睛从指缝间看才不会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为什么他这样一蹶不振,他也不是很明白。输了球并无什么感触,球场上有输有赢,都是常事。

只是那日陆业送他回来,提到李宣宁哭过了,他才泄气得很。李宣宁的传球很好很好,可萧且随的力气比不得临汾王,白白浪费了赢球机会。

她失望了吗?所以哭了。陆业说她眼睛都哭肿了。

她上次大哭是什么时候?萧且随郁郁地想着,去岁岁末,他撕了一封楚郢的信件…明明是与他出来玩,她却只顾着读信,不愿理会他。

他那天喝了些桃花酿,不知怎么的恶从胆边生,夺了她的信一口吞进肚子里,险些把李宣宁气傻了。

那时候她也不过掉了两颗金豆子,哪能有这嚎啕大哭的时候,唉,他又叹了一声。

“唉!我和你说话,你究竟听到了没有?”

“什么啊…”萧且随拖长了音调,对陆业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好了啊,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叨叨叨叨叨一顿来铺垫,说吧,遇见什么难事儿了?”

陆业忽然红了脸,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咳咳,年前我也及冠了,近日我母亲旁敲侧击地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女郎,我、额…我就说了一个,唔她,可以说就是我表妹,没想到母亲反应很大,好似不太赞许,反而和我提了崔家娘子,额,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且随漫不经心翻页,随意地答着,“亲上加亲是长安最时兴的事儿,你母亲为何不允?难道你那个表妹家世太低,与你不相配?”

对于好友只用半只耳朵听事,陆业微恼,拖长了口气喊了声“萧世子”,向着禁宫方向作了个揖,没好气地刺他,“缺心眼了不是,你长了几个脑袋敢说那家家世低,她性子跳脱,身份又高贵,我母亲只怕我要被她压过一头,一辈子不能翻身。哎,可是我恰恰欢喜她这样欢脱的小娘子,像只小春莺似的,叽叽喳喳,多有意思。”

他顿了顿,又说,“就说前几日,临汾王说着鬼话来刺咱们,那怎么办,只能忍呗,等夜深人静之时想起来,呕得睡不着,可表妹有仇必报,当场顶他一个倒仰,呵,李柏满头绿草,从地上爬起来那个狼狈的模样,看着真让人解气。”

萧且随半张着嘴,好似才明白过来他在说谁,他疑惑抬头,“你不会是说,你想娶李宣宁吧?”

陆业甚是骄傲,昂首“嗯”了声,又小声问,“你不觉得近日来她与从前有些不同吗,我每每见了她,总觉得…”

“心潮澎湃”几字他实在说不出口,但见好友神色渐冷,喃喃重复,“与从前不同?”

【作者有话说】

书的内容为作者一篇同人文的存稿

第十七章 承江王

“与从前不同?”宣宁将手中册子又翻过一页,白皙修长的手指停在水纹纸上某行墨迹,问道,“何解?你且起来说话。”

卫缺低头道一声“是”,垂眼见到靴筒上一块湿泥就要掉在地上,他伸手将泥握在掌心,才从精致柔软的湖蓝回形毡子上直起身来,继续道,“谢方行是晟江人士,其父本是扬州富商,经营多个客栈,并兼建造渔船,只是在他八岁时,其父出海下落不明,他被叔伯豪绅吞并家业,母亲改嫁,他与妹妹寄居乡里。”

“他近五年来一直在扬州白鹭书院念书,问过院里的先生与学生,只道他家境贫寒,常常为人抄经写信,却无人知他是商籍。私以为他是刻意作假,以期考取功名。”

“然卫钺亲往晟江县丞廨,找到了他的籍书,确是商户,且无作假之痕迹。”

谢方行文采斐然,在白鹭书院的成绩瞩目,甚至晟江的文人墨客都闻得其名。

未想到去岁八月,他突然从书院辞学,纵然先生百般阻止,他仍不管不顾,扔下多年积累的名声,甚至丢下家人,独身往长安来了。

“白鹭书院的院生多有说,他自前年开始就不再专心学术,常常心神恍惚,甚至缺课不来,与从前的克己复礼大有不同。”

要说有什么变故,却没有查出,他究竟为何突然做此决定?宣宁若有所思,低头看着手册,又问,“他家中还有个妹妹?”

卫缺称是,“其名为谢红鄢,年十七,两年前已嫁作刘家妇,她的夫君刘九巍的父亲也是当年沉船案中的失踪者,刘九巍是扬州人士,与谢氏女成亲后,同其母亲共住在扬州凤凰岛上,捕鱼为业。”

宣宁想了想,点头道,“做得不错,等他回长安,找个靠谱的人盯紧他。楚郢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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