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礼赞+番外(271)

作者:鲸癸 阅读记录

“像这样吗?”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闹别扭也该有个底线,现在她也没了耐心,赌气一般匍匐下去,金链无法让她单膝跪下,她调整姿势,“恳请陛下给我赚取信任的机会……”在双膝要落地的刹那,路易冷然出声,“出去。”

“是。”伊芙琳顺势而为,拍着裙摆站起来,快步往外走。

她关上门,从生还后的松懈下,找回理智,决定再找一次波米纳。

城堡的走廊很长,拐弯后,要走到最近的楼梯,还有一段距离。

伊芙琳提起裙摆,在金链可控范围内,小跑起来,“波米纳……”

她难得不顾圣女的形象。

“……波米纳。”

所幸在楼梯口,堵住了人,波米纳伸出手扶住她,“慢点儿,殿下,叫住我是有事要吩咐吗?”

伊芙丽抓着她的手臂,整顿呼吸,使自己的嗓音平稳起来,“赞恩有同斯特诺伐接触过吗?”

“没有,殿下,”波米纳不懂她为何要问这个,“事实上,除了路易本人,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赞恩。”

奥普拉山的植被对各种力量,都有浑然天成的感应机制。

既然没有去过斯特诺伐,那他就还待在德罗索境内,赞恩不会如此早的出手才是,难道她真的在梦中同他做了什么交易?

伊芙琳能确定自己不会再次抛弃路易,但她没法儿保证,做出的交易不会伤害到路易。

“殿下?圣女殿下?”波米纳担忧地叫她。

伊芙琳回过神,对她笑了笑,“什么?”

“您没事就好。”波米纳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我在斯特诺伐和德罗索两头跑的这段时间里,很担心您和路易,好在你们终于说开了。”说开了,路易也就不会妨碍伊芙琳的早课了。

伊芙琳轻笑着:“嗯,说服他放我离开金笼,费了我不少力气。”她顺着波米纳的话说下去。

“他就是这样,闹起脾气来,没完没了,”波米纳摆着手,对她没有防备,更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套话,一股脑地将路易仅藏的那点儿秘密,都说了出来,“其实很好理解的,他就是想让您多陪陪他,毕竟圣女的工作总是天南海北地跑,他又开不了口……”

只要路易不管她的林子,她能说上千句好话。

伊芙琳听了进去,再之后,波米纳一启一闭的嘴像是失了声,她听不见半点儿声音,抓着人的手用尽了力气,“你说什么?”

波米纳以为自己语速快了,圣女才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您应该听皮耶鲁说过了,死亡无法逆转,路易同赞恩换来的时间,也只是为了再见您一面,同您多待会儿……”

俯在石床边,流不出眼泪的魔鬼大公、眼前锁上的金笼的门、交易者的本心……

在旅店里有过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伊芙琳甩了甩头,看见一个侍女正朝她跑来,“圣女殿下,有几个孩子发了高烧,一直不退……”

她闭眼,再睁开,慌乱的画面变成了奥普拉山的草地,她对着一朵玫瑰笑着:

“路易,作为植物,你还年轻,说不出口来,所以,应当由我来开口。”

“你要说什么?”玫瑰强装镇定的语气里,藏着兴奋。

她坚定地告诉他:“我爱你,不同于爱德罗索,不同于爱奥普拉山上的植被。”

“圣女殿下!”

伊芙琳闭眼睁开,看清了波米纳焦急的脸,又一翻,倒进了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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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Chapter22

错乱的记忆如同决了堤的水坝,像水流般湍急涌现。眼前闪过那场梦境,梦里她将缠了金纹的手,放到了赞恩的掌心里,她来不及阻止,交易既定,她体内的灵魂像烛火般颤动,她自愿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同赞恩的博弈,就是背水一战,稍有差错便是万丈深渊。

记忆一面出现,又一面提醒她,不能想起来,绝对不能想起来……

伊芙琳的眉头紧皱着,眼睑剧烈颤抖,不一会儿,她猛地睁开了眼,覆满寒霜的眼神刺向了床边的人,贴在脸颊边的湿热毛巾稍微一顿,又再度顺着她的脸颊往上,再向下地擦去。

拭去汗津津的黏腻感后,毛巾落进了水盆里,接着是哗哗的水声,在这偌房间里尤为清晰,那双看起来就很矜贵的手,正重新给她拧着帕子。

再贴上后,他开了口:“我还从未见过你那种眼神。”

“很……不符合圣女的形象吗?”她稍稍回转了点儿神智,眼神也在看清人后,恢复了柔和。

她大概能想象出,自己方才是个什么样子。

路易抹开她汗湿的头发,轻声说道:“确实不怎么符合,不过更像你的本身。”

他很早就知道,伊芙琳不像她的外表那般随和、坚韧,即使她未刻意展露过。

伊芙琳垂着眼,没再接话,有时候扮演一个角色久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教廷教导圣女,要时刻端庄着,仁慈以待国人,向外界传播德罗索包容的形象,即便如今教廷失势,她也没有改掉这种形象。可圣女们不论做再多的努力,德罗索的包容都无法像斯特诺伐那般,做到真正的贵族平民和谐共处。

累极了就会想,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

“我……”干裂的唇瓣再开口,负荷带来的晕眩还未彻底消散,她紧了紧眼,“我好像真的同赞恩做了交易。”

路易的担忧是对的,她闭着眼,想不出给她擦汗的男人,会有何种反应。

撇开刚才眼神带来的片刻隔阂,眼下听见她这句话的人,动作没再出现停滞,毛巾热了,就用冷水再过一遍,替她散着热。

这样做了一遍又一遍,伊芙琳的心跳由快变慢,待她的温度趋于稳定后,披头散发的男人才开了口:“难道我们每一次吵架,你都要生病一次吗?”

“什么?”这般答非所问,叫伊芙琳睁开了眼,她被路易带跑偏,“倒也没有总是生病……”

他总抓不准恰当的词汇说事儿,这次之前,也就皮耶鲁那一次,哪担得起一个“总”字?

路易不冷不热地嗯了声,替她掖了掖被子,“以后别再这样了。”

他没来头的一句话,弄懵了伊芙琳。房间里没有点灯,她借着皎洁的月光去看男人的脸,他好像又照顾了她很久,没扣好的衣领,肩上快要滑落的外套,乱糟糟的长发……蓦地,她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试探着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被角上的这只苍白的大手,“我们以后别再吵架了。”

半晌过后,房间里再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好。”

下午的那场争吵之后,逃跑似的金链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了多久,他就想了多久,胸腔不断起伏,按捺住心中的嗜血后,他想,或许抛弃与否,并不重要,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并没有值得生气的事”。

更何况看见了她脆弱的一面,见到她便会立即暴动的血液,也顷刻冰冷,他还怎么生气?

赞恩拿走了他部分记忆,但他还记得最初的那场开启一切的交易。他躺在地上,四周都是大雪,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却是清明的,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再见到她。报复吗?他记不清了,她总是浩浩荡荡地来到奥普拉山,落到他身上,又在某个白日或深夜悄然离去,没有太多的预告。

他应该只是想她了,尽管有所怨怼,还是耐不住思念。

为德罗索做的祈福太久,不知道她是否为他祈福过。

“路易,我想我没办法给你证明了。”她脑海中的想法,叫她不要想起他想让她想起的一切,似乎只是摸到点儿边,就会有人死去,生命如此脆弱,她不敢再乱想。

伊芙琳只能握着他的手,做了一个又一个的保证:“……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儿浅白,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再抛弃你。”她不由地想起同波西米亚一起撞见过的,一个哄着红颜的骑士,她兀地羞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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