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番外(37)
除了那个确切的令牌,根本没有其他证据,这莫须有的罪名,还是把人关进大牢了。
很难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外表如旧,可他经历过无数生死,早已不再是热心少年。他和南楼云也算是旧相识,但是,商明鹤人缘可不好,要是站出来为他说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姜家该怎么办?他已经家亡过一次了,绝不能再来第二次。
他心中打定主意,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可话还没说出一个字,却听见姜浮的声音:“当日之事,是我慌忙之中,撞见商将军,为他作证,本就是我应该的。”
姜渐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忍着气,等到南楼云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后,他才压着怒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想跟姜浮解释,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可一看到那双明澈的眼睛,他又心软了。
心里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为谁。
商明鹤?阿浮?还是他自己?
姜浮平静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
姜渐打断她:“没有可是!”
他察觉到自己语气过重,背对着她走过去,放缓了声音:“就算东宫遇刺的事情和他无关,可柴原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一条罪名是死,两条三条罪名也是死!”
姜浮道:“我只是求一个问心无愧而已。”
商明鹤的战功,是一条命一条命杀出来的,就算死,也不应该如此。
姜渐回头望着她:“英雄?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姜浮冷冷道:“他当然应该死,可他不应该这么死。”
杀柴原,是报仇雪恨,可白虎之乱和刺杀东宫,这算什么呢?如果这两条罪名扣下来,商明鹤就是铁打的乱臣贼子。
太阳有西落的趋势,阳光不似午时耀目,从窗户里斜斜照进来,都打在姜浮的身上,而姜渐,整个人隐藏在黑影里。
他想起姜浮对谢闻的不为所动,又想起姜浮对商明鹤的百般维护,他突然有一个猜想:“你该不会是对商明鹤芳心暗许吧?”
年少时候的商明鹤实在太过惊艳,误把崇敬当爱慕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他小时候不是也喜欢追着商明鹤跑吗?可人都是会变得,阿浮也该认清楚,商明鹤可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
姜浮笑得有些讥讽:“收起你那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吧,别把别人都当成你们一样。”
她整个人站在光里,看不太清脸上的表情,姜渐一股寒意从心里直升到脑门。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一直都那么游刃有余,他早该察觉到不对的。重活两世,最蠢笨的竟是他自己,连身边人都没有真正看清过。
怒火燃烧起来,他不可置信:“所以你一直在耍我们玩是吗?看着我和殿下忙来忙去,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他明明那么喜欢你……”
商明鹤是他幼时崇敬的兄长,那么谢闻就是他一生的挚友,也是他要追随的明主。
姜浮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心平气和道:“他喜欢我,我便要喜欢他吗?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阿兄,你读的正经书比我多,应该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可你还不是一门心思地帮他,甚至拉着整个姜家去站队?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喜欢谁的时候就付出所有,从不留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不喜欢的人,就要找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弃之如敝屐。”
姜渐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好!好!好!那我问你,如果今日被关进牢里的人,不是商明鹤,而是别的什么人,你会这么毅然决然地站出来帮他吗?”
姜浮道:“我并没有帮谁,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无论是谁都会,是商大哥,我更要说出来。”
比起姜渐的暴怒,她简直平静的如同冬日结了冰的湖水。
但大多数时候,平静之下,才蕴含着更大的风暴。
姜渐气急败坏的走了,他一向是没有办法左右她的想法的。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些天来,他被两个想法不断拉扯。一方面,他作为姜浮的兄长,自然希望她能得良人,谢闻身份尊贵,但不是最佳人选。
一方面作为谢闻的朋友,前世亲眼目睹谢闻的死亡,他也希望好友得偿所愿。
可没想到,没想到!
姜浮微微叹了口气,最傻的明明是他,还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她对……谢闻,当然是有那么一点好感。可这种好感远远不到不顾一切的地步。
何况,他也没有明说不是吗?
装傻充愣,是最好的选择吧。
大理寺中,南楼云并几个武将,个个都是身强体壮,如今却什么都顾不上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看起来和小儿没什么两样。至少小儿哭泣,还不会惹得人嘲笑。
一字一句,杜鹃泣血。
坐在高堂上的皇帝略微掀了下眼皮,眼神扫向恭敬站在一旁的姜浮。
他问道:“你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女郎?”
姜浮行礼,她微微皱了眉道:“民女是。”
奇怪,刚才吴楼云所述,只提到她姓姜,并未提及她是哪家的女儿,皇帝怎么会识得她?
她面上不慌不忙,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皇帝可和谢闻一点儿不一样,坐在那里像是一只稍作休憩的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暴起吃人。
她稳了稳心神,皇帝,谢闻,晋王谢转,秦王谢衍,只除了坡脚的赵王谢让,皇帝的四个儿子到场了三个。
皇帝问道:“你当时也在场?还有商明鹤,是巡逻京城被你正巧撞到的?”
姜浮低首应是:“是民女唤商将军前去救驾的。”
皇帝闭上了眼睛,晋王谢转是皇帝的第三子,只比谢闻大一岁。他长相酷似皇帝,艳丽夺目,凤眼朱唇,皇帝没有说话,他冷笑道:“哦?是吗,那可真巧啊。”
他斜着眼看谢闻,他的好弟弟果然是长大了。
谢闻脸一红,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直接在此和父亲请赐婚算了,反正她们也两情相悦……
他看了一眼,姜浮低着头,只能看到她如云的发髻。
算了,总要和她商量一下,她如今年岁还小,再等等也行。
皇帝睁开眼睛,目光投向谢闻:“太子怎么看?”
谢闻心里奇怪,他之前明明也和父亲说过,商明鹤的令牌或许有蹊跷,可父亲执意不听。
怎么今天,又问他一回?
是父亲更是皇帝,他恭敬道:“儿子以为,商将军之案或有蹊跷。”
皇帝道:“既然太子也这么觉得,那就令三法司共审此案,太子旁听。”
地上还跪着的吴楼云懵了,就这么简单?他慌忙谢了隆恩,得到允许才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就听到皇帝阴阳怪气地一声赞:“不愧是姜卿的女儿啊,果然是美貌过人。”
姜浮睫毛动了一下。
站着的姜渐却恍如雷劈,他想起宫里的那位,最得宠的宋婕妤,比姜浮也大不了几岁。
而皇帝,年龄比阿耶还大。
他不会真得看上姜浮了吧?
姜渐脚一软,不禁往地上倒去。
虽说他和姜浮刚吵过架,但亲生兄妹,血浓于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进火坑。
他这一倒,砸到了宋燕时身上,到地面上的时候还发出来好大的动静。
宋燕时咬牙去扶他,压低声音道:“你大爷的,往哪倒呢?别想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