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养花手札+番外(81)

作者:桃不言 阅读记录

宁镜扶着他,拍着他的背,任由萧玥吐到了他的衣角也没有去管:“喝不了那我们先不喝,先不喝。”

萧玥只感觉耳中嗡鸣着,天旋地转,什么也来不急说,恍惚中只看到宁镜瞬间慌乱起来的眼,黑暗便再次侵袭而来,要将他拖入其中。

“不要睡,萧玥!不要睡!”

身体太痛了,太累了,可再痛,嗓子已经哑了,他连叫喊也叫喊不出来,这具身体好像已经不是他的是,他控制不住地晕眩,抽搐,连一只手指都无法抬起来。

“萧玥!萧怀煜!”

那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惊恐和不安,根本不像是宁镜会有的情绪。

他想回应他,想安慰他,他想开口,可他动不了,说不出来。

宁镜喊着他,他听到了,昏沉纷乱的脑子里却是有一个念头一直盘旋着。

宁镜,他进来了,他会染上疫病的。

出去!快出去!

他想让他出去,可是他说不出口,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有人抱住他了,怀里没有苦涩的药味和辛辣的烈酒,清新中带着一缕熟悉而异样的芬芳,那一丝芬芳吊着他最后一丝精神和意志,让他在黑暗与光明之间拉扯着。

不让他彻底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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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萧玥昏沉着,如同濒死之人在最后的时刻回忆往昔,许多事杂乱地朝着脑海里涌了进来。

有漠北的孤烟落日,有城墙外绿波如荡的草场,有策马扬鞭的少年拉着心爱的弓,射向天上的大雁,有人在下面喊着:

一箭双雕!一箭双雕!

接着,城门大开,浴血归来的少年将军,执着那杆已经被血染透的红缨枪,缓缓从城门处进城而来,周围的人群拥挤着,抛着花欢呼迎接着。

胜了!将军又胜了!

是了,这里是漠北,是他出生的地方!

那里一年四季有风,三季有雪,夏日里烈阳如炙,冬日里大雪及腰,却同样有着一望无际的跑马场,无人伺养的尖牙利爪的野兽,还有着,他的父亲,兄长们忠守的城墙。

雪又下起来了,满天飞舞中萧玥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斗篷,提花缎织金料子,镶了一圈洁白的狐毛,衬那人如霜似雪地清贵。

那是宁镜。

萧玥皱眉,他身上那件斗篷不是当时宣离送过来的那一件吗?

他怎么会穿宣离给他的衣服?

“宁镜。”萧玥忍不住喊道。

宁镜转过身来,仍是那张如玉的脸,可面上却无一丝表情,那双光华流转的眼里空洞而麻目,看着他却又像没有看到他。

萧玥正想要过去,就见宁镜身后走来一个人,那人素衣清濯,看上去温文尔雅,但双眼中的笑意却冷如寒冰。

宣离。

他站在在宁镜身后,朝着萧玥看过来,轻轻一笑,伸手便缓缓地抚上了宁镜的脸,然后手指下移,捏住了宁镜的下颌。

如同在把玩一件玩物。

萧玥愤怒地要上前,却发现自己脚动不了,身体也动不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挣动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宣离把玩着宁镜的脸,手指缓缓地按上了宁镜的唇。

“宁镜!过来!”萧玥动弹不得,只能朝着宁镜喊道。

宁镜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只手指在他的唇上反复地蹂躏,然后叩开了他的齿门,就要探入其中。

他眼中终于是出现了痛苦之色,他睁着眼,茫然而又无措,似乎极想反抗却又不敢。

“放开他!你放开他!”萧玥愤怒不已,但却始终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镜眼中的绝望的泪水滚落,却无能为力。

“宁镜!”

“宁镜!”

“宁镜!”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①

这时,一阵悠扬的唱声起,声音有些嘶哑,可唱腔婉转清晰,细拢慢捻,婉转清越,可见年少之功底。

在这唱词之中,对面两人的身影渐渐地就开始淡去了,萧玥想伸手去抓,却仍然动弹不得。

“宁镜……”

宁镜抓住萧玥的手,他的手上仍是滚烫的,在抓到他的手之后立刻便立刻紧紧握住,似乎生怕被抽离。

萧玥病得没有力气,此时哪怕是十成十的力道,也不及之前的一分,他滚烫的手心里尽是汗,抓着宁镜的手潮湿而滑腻。

宁镜唱了一晚的声音此时已经完全沙哑,他反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浑身的冷意和恐惧都在此时被那只灼热地,紧紧的抓着他手驱散了。

“宁镜……”萧玥猛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昏花的眼神终于定下来,便看到宁镜通红的眼。

他一直将他抱在怀里,用着他年少时仅得到过的一些温暖,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宁镜声音也已完全嘶哑了,可还是忍不住开口:“萧玥,不要睡。”

萧玥紧紧抓着他的手,艰难地点了点头,张口却仍然无法说话,只能无声地发出一个字。

好。

萧玥的高热还在继续着,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次他要昏迷过去时,宁镜就会喊他。有时候是“萧玥”,有时候则喊“萧怀煜,”有时甚至喊出“萧珍珠”。

“练功的时候是苦的,疼,可是再疼,师傅也从不让我们懈怠。”宁镜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却是抱着萧玥,絮絮地说着,将自己心底里那些难得地,两世都未与人透露过的温暖拿出来,一点点摊开在萧玥面前:“师傅爱戏,是个戏迷,戏痴,可惜生不逢时,家中又贫穷,可他还是一个个地把我们从死人堆里,乞丐窝里抱了回来,他总说,只要有口饭吃,饿不死,总有一天会有出路的。”

可惜他没等到那一天。

萧玥迷迷糊糊地听着,耳中嗡鸣,时而听得清时而听不清,但他一直紧紧抓着宁镜的手,生怕松开半分,便抓不住了。

“萧玥。”宁镜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力道松了下来,连忙唤道:“萧怀煜。”

萧玥的神志再次被他拉了回来,只能勉强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来回应。

宁镜低头,尖尖的下巴贴上了萧玥的额头,那里仍然热得吓人,宁镜看着萧玥昏沉的样子,手中紧紧地抓着他,忍着心里的恐惧,突然带上了笑音:“你说,你这么下去会不会病傻了。”

萧玥的眼皮又挑起几分,他说不出话,想瞪宁镜,但虚弱到快连宁镜的手都握不住,眼神自然也没了往日的杀伤力。

宁镜笑了一下,唇上有些干裂,扯得他有些痛,但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去在意:“你若是傻了,就不能替我报仇了,我是不是要去投靠别人。”

萧玥瞬间眼前便划过梦中之景,竟然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只是他身上无力,这种挣扎最终也只能是头在他怀里拱了拱。

宁镜轻而易举地便压制住了他,安慰似的摸着他的头发:“不想我走?”

萧玥又拱了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小狼狗,已经自顾不瑕了,可还要死死将食物护在身下,生怕被人抢走,分外可怜。

宁镜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那你得快点好起来。”

萧玥脑子里终于是有几分清明,他撑着几乎就要垮下的眼皮,用尽力气张口:“我……”

才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玥咬着牙,烧着身体的那把火比却不上心里涌上来的灼热。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宁镜低头,看向怀里虚弱到说不出话,连水都喝不进去的少年,只因他要离开的这一句话,便激地要爬起来。

他有些好笑,却更多的是心疼。

“你要快点好起来。”宁镜抱紧了萧玥,低下头,脸颊贴上萧玥滚烫的额头,心中万般滋味萦绕,皆是少年肆意张扬的脸,让他一时间什么也不想再去想,去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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