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养花手札+番外(85)

作者:桃不言 阅读记录

可御书房内,天子正捉着江大人的手,眉眼促狭:“爱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得以随侍御前,却不图高官,不图厚禄,不图功勋卓著,青史留名,那图的是什么?难道……图朕?”

江大人呼吸一窒。

天子一声轻笑:“以臣子之心觊觎君上,好一个色胆包天的状元郎。”

第六十八章

萧立靖之死震惊了整个大渊,百姓皆自发在门前挂上了白灯笼,用以祭奠这位大渊传奇的少年将军。

萧立靖十四岁随萧国公上战场,十七岁独自领兵突破鞑靼重围,重伤鞑靼三个部落首领,立下奇功,后十八岁带兵入南蛮平定蛮夷之乱,二十岁封威武将军。从带兵入南,到如今戍守国门近十年,从不曾有过一刻令人失望过。

而如今,这位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却死于一场流疫,无人不扼腕叹息。

萧国公和姜老在随后几天也陆续清醒过来,可是他们清醒过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萧立靖之死。

姜老给萧国公服下了护心脉的丹药,萧国公才不至于重新倒回榻上。

“他说,他要带喜欢的人回来的。”萧玥坐门槛上,背后靠着的是宁镜的屋子,他身边放着一个空的酒瓶,仰着头,泪水却仍是无法抑制地涌出:“他说今年年节会回来的。”

爹和娘还等着他,给他成亲,娘连给那姑娘的玉镯子都准备好了。

萧玥已经痊愈,可以出去了,宁镜的高热却才起,因着身子孱弱,拖延着却一直未好,他怕再次感染萧玥,只能让他先出去,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而不用面对萧玥,这也让宁镜心里能获得一些短暂的平静。

宁镜高热已经退了,只是低热反复,他缓缓靠坐到门边坐下,在与萧玥一门之隔的地方。

萧玥靠在那里,冷风吹着他的脸,脸上的泪水很快便被吹干,只留下紧绷的疼痛。

门外没有回应,不知是因为病着还是这几日无法安眠,宁镜感觉自己的头一直在抽痛,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坐着。

无声的陪伴着。

“对不起。”宁镜忍了许久,他本是想当着萧玥的面说的,可是萧玥在他面前时,他没有那个勇气。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保萧家平安,可如今却造成了这个局面。

他早该想到,前世宣离之所以留着萧家,是因为他在对付太子和雍王时没有余力来控制萧家,所以才放着萧家到了最后,可是一旦他登基为帝,也绝不可能还将军权放到萧家手上,任这柄利剑悬于头顶,他还是会夺权的。

如今萧家既已参与进来,那宣离肯定容不下他们在他的背后掣他的肘,碍他的事。萧家之所以能有如今地位,背后立身的,无非是军功,兵权。

釜底抽薪,才能一劳永逸。

他将萧玥拉进了这个混乱的泥潭,最后却要让他来承担这份痛苦,是他疏忽了,是他没有思虑周全,才让萧立靖这么早便死于他手。

“不关你的事。”萧玥的声音沙哑,眼眶通红:“我会给二哥报仇的!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字带血。

萧立靖死后,南疆立刻便蠢蠢欲动,副将薛之疑临危受命,守城于危时,但疫病流窜,城中军士也渐渐开始病倒,朝廷中就镇南军主帅之位开启了争辩。

皇帝自然不愿意兵权再落入不受他掌控的萧家,可朝中无武将可用,太子还困于武威,景王退避三舍,此时雍王自请入南疆,平疫平战,戍守国门。

奚贵妃哭了三天,也没能阻止雍王入南疆的决心,最后皇帝着雍王带安抚司陪同雍王入南疆,平定灾疫,重整镇南军军务。

待萧国公身体恢复后,宁镜也已经退了热,除了偶尔的咳嗽外,也基本已经痊愈。城外的流民渐渐摆脱疫病的威胁,也拿着米和药返乡。

雪又陆续下了几日,便停了,众人也踏出了返回永安的路程。

一路上众人皆静,无人出声,只有马踏在雪上时发出的雪碎之声,宁镜坐在马车内,拥着毛毯,手里握着手炉,低垂着眼正思索着回到永安之后的事。

“宁公子。”

一个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宁镜抬首,听出了是宣煊的声音,于是伸手撩开了车窗的帘子,便看到了宣煊俊美的脸。

此时正是在原地休整,萧玥去了前面的马车中看萧国公。

宁镜礼貌地问:“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事?”

宣煊似有些犹豫,停了一下,还是问道:“宁公子会唱戏?”

宁镜进萧玥的房间去照顾萧玥时,他夜里辗转放心不下,便也去看了。

虽然当时少年的声音是嘶哑的,但是却听得出来曾经定是唱得一出好戏。

宁镜没料到他会问起此事,前世到如今,他有在那晚给萧玥唱过,想必是被他听到了,于是略想了一下,才说道:“是,宁镜幼时曾学过,只是多年未唱,污了殿下的耳了。”

宣煊闻言不由地靠近马车:“那宁公子曾经……在永安唱过戏吗?”

前世的宁镜从未在太子面前提过此事,入东宫时,亦是以别的身份入的东宫。

宁镜不知他是何意,但想到若要是与宣离和宣赫为敌,他们必需要与太子结盟,有些事情,还是早说清楚了为好,避免以后被有心人挖出来攻讦,于是如实答道:“有,我十二岁那年,还曾经在芙蓉园为贵妃娘娘唱过。”

宣煊愣了一下:“你去过芙蓉园?”

宁镜点头,那是他永远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天,他便是从那天始,进入了永夜的恶梦。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必需强迫自己从这梦中醒来,还要斩了这操控着梦境的人的手!

“只唱过那一次。”宁镜说道:“那天若是太子殿下在的话,应当也能看到。”

那天来的本是只有奚贵妃和燕嫔,还有几位小公主来听戏,但是后来来了两位皇子,宣离和宣景,也是那天后,他被宣离带走。

“殿下。”

萧玥走到马车边,看了一眼宁镜,说道:“可以启程了。”

宣煊点头,看着宁镜似有话要说却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你们在聊什么聊这么久?”萧玥见宣煊走了,才问。

宁镜看着他那护食的样子,轻轻一笑,从毛毯中伸出被手炉捂得暖洋洋的手,贴上了萧玥冰冷的脸颊:“暖和吗?”

护食的小狼狗被人撸了一把毛,高高竖起的耳朵瞬间便耷拉下来。

“嗯。”萧玥带着些许不甘心的哼出一个鼻音。

宁镜的手指在他脸上磨蹭了两下才收回来:“几句闲话而已,走吧,永安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

回到永安之后,萧国公带着萧玥先入宫述职,呈上相关案宗案卷,再回护国公府。

皇帝对萧立靖之死一事说了许多宽慰之语,又赏了许多财帛以示安慰,因萧立靖是死于疫病,遗体无法回到永安,于是交代雍王在抵达南疆花锦城后,将萧立靖妥善安葬。

护国公府上下皆是一片素缟,飘在匾额之上的白绢被风吹得卷起又落下,白色的灯笼中,烛火早已被吹灭,在阴暗的天色下只剩一片凄冷。

众人丝毫没有平疫后的喜悦,门开,国公夫人一身素服,头簪白花,双眼红肿,面色及其憔悴,两两目光相对之下,不免都流下泪来。

“娘。”萧玥走过去,用力抱住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回手抱住了萧玥,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萧国公踏进门槛,对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说道:“进去吧。”

“宁公子,多谢你救了玥儿。”国公夫人亲自湛了茶送到宁镜手上:“不然,我……”

说到一半,她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宁镜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放下,说道:“夫人不必谢我,此事是太医的功劳,也是三公子自己抗过来的,我不敢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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