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夫人她又跑了!(32)
“嗯。”钟毓眼神有些飘忽地看了一眼门口,只见来福此刻正神色紧张盯着这边。
她立刻收回视线,随即又落在身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的男人。
面上的神色再次不自然起来。
“夫人,”卿云在一旁唤了一声,“我方才已在厨房吃了的。”
她眼神朝桌上的菜看了看,示意钟毓不用管自己,“夫人快些用饭吧。”
“哦。”
一早上接连不断的突发状况,让钟毓再无任何开口的欲望,她臊眉耷眼地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饭。
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岑鸢眼里,就像是一株许久不见太阳,早已经焉了吧唧的小草。
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让她心里还在纠结早起时候的事情。
岑鸢垂眸默了半晌,随即端起碗将粥一口喝了干净。而后放下筷子,扭头朝门口站着的岑一吩咐道:“去拿衣服,然后遣人知会李源一声,就说我今日要去衙门看卷宗。”
卷宗?
钟毓伸手去夹小葱拌豆腐的动作一顿,她唰地扭过头看向岑鸢。
去衙门看什么卷宗?
仿佛猜到了钟毓心中所想,岑鸢丝毫不避讳地开口向她解释道:“既然是奉陛下之命,前来连山查齐小世子失踪一案。”
“如今已是在连山的第三日了,也该去衙门看卷宗了。”
钟毓闻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岑鸢最初乱诌的谎话就是说什么奉皇帝之命来连山查世子失踪一案。
第一日初来乍到,岑鸢也没有提起要去衙门查案的事情。
第二日则是因为自己被卿云劫去鬼村,直到后来得知那些事情,估摸着岑鸢自然也无心再查案了。
今日已是第三日,便是逢场作戏那也该开场了......
钟毓了然似地点点头,然后夹着豆腐正要往嘴里送去,却在无意之间瞥到站在一旁的卿云神色好像有些不自然。
卿云?
等等!
她的动作忽然一顿,心里忽然闪过昨日卿云说的那些话。
那这么说来,三年前章行舟那桩案子的卷宗是不是也和小世子失踪案一样,现下都放在衙门里?
想起岑鸢昨日话里话外都透漏着自己从没忘记章行舟与张昭成......
钟毓眼睛忽然微微眯起来。
先前自己一直都猜不透岑鸢到底是为何要留在连山。
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他想亲自去看看三年前那桩私吞拨款的卷宗。
所以那日才会说出造访连山的目的是来查京城那位小世子的失踪一案。
因为要查案,就势必要去衙门翻卷宗。
只要他有理由去衙门看卷宗,那章行舟一案的卷宗也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看到。
当真是好谋略啊!
钟毓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随即便扭头注视着岑鸢的背影,心里也对这位十七岁就作了新科状元郎的少年太傅有了更深的认识。
可下一瞬,她便记起昨夜自己装模做样的那场推心置腹的大戏。
钟毓面色陡然一僵。
昨夜对着岑鸢掏心掏肺说完话后,钟毓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还有些纳闷,自己都坦白了钟延川那个老家伙要自己做一颗藏在他身边的棋子,那他怎么都没有多问一句有关钟延川的事情?
现在想来,岑鸢不问,只怕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吧。
所以他昨夜才会只问了那三句,因为他仅仅是想知道自己那番做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想到后来自己说出要岑鸢护她一命,钟毓心念一动。
想必那时候对方便已经猜到,自己的真正目的就只是想要在朝堂之间的斗争中活下来。
而对于岑鸢来说,即便她暗藏祸心,可也毕竟只是位刚出阁的女子。
如今天高皇帝远,钟延川便是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从自己这里得到消息。
孤身一人又能翻出什么大浪?
护个人的命而已,更遑论这个人还是他明面上的妻子。
所以这位心机深沉的太傅大人才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钟毓垂眸盯着自己筷间所夹的那块豆腐,心里却百转千回。
她十分断定,倘若要是自己日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岑鸢一定会让钟毓这个人彻底消失。
就像那夜被抹了喉的黑衣人。
可原主的父亲是当朝尚书,替嫁的夫君又是太傅。
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两方人马此刻正尽力维持着的微妙平衡。
而尚书钟家与太傅岑鸢的亲事本就是他们暗中博弈的结果,所以不论谁输谁赢,被牵扯进来的自己就像这块豆腐,夹在二者其中身不由己,也根本没有退路可言。
想到这里,钟毓手上忽然使了些力气。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那块豆腐转瞬之间便碎开在碗里。
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一旦稍有不慎,已经入了局的她就会像这块豆腐一样,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倘若想要活命,想要在这暗箭难防的权谋之间独善其身,仅靠昨夜岑鸢轻飘飘那句“好”必然是不行的。
她必须有一道能拿得出手的护身符。
一道全须全尾握在她自己手里的护身符。
而这道护身符......
钟毓抬头,视线落在门口处站着的男人。
此刻他正如先前那般接过岑一递过来的大氅,披在身上。
这道护身符,就用太傅大人想要的章行舟一案的真相来换,如何?
想起原书里对岑鸢这位肱骨之臣的描写,钟毓不再犹豫,她看着岑鸢转身就要离去的背影出声唤了一句“大人——”
见男人闻声脚步微顿,随即扭头看向自己。
钟毓借着放下筷子的动作垂眸敛了眼底的神色,随后站起身,抬眼看向岑鸢神色平静,“我也去。”
第三十章
齐小世子此人, 是钟毓在只看了五章原著后,除了岑鸢之外记忆最深刻的人。
不是因为旁的什么,单单只是因为他能赚钱。
虽然他父亲齐伯怀是位征战沙场的老将军, 可架不住他外祖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
暂且不说他家的良田私产有几何, 光是每年租出去的几十处商铺, 就有万两黄金入账。
而这位吃穿用度皆比得上皇室的齐小世子,自打一出生, 就显出了外祖家的商贾血脉。
也正是因为齐小世子的外祖家十年如一日地拿捏着大梁京城商户们的命门,所以做生意的家家户户都十分关注这位周岁宴上抓了算盘的小娃儿。
大家都猜他会不会如他外租家的家主一样, 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八岁便将一间小铺的利润翻了两番,十岁时候亲创了京城布坊争相效仿的锦绣成衣阁, 十一岁更是孤身一人跑去江南进了一批小玩意儿, 而后只用了不到三个月, 连本带利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时看到书中这段描写天才少年的文字时, 熬了大夜才做完实验的钟毓正一脸颓败的从实验室里出来。
那时的她心累到恨不能魂穿进这位齐小世子身上,享受一下富贵人家的吃穿用度到底是如何的奢侈。
可谁曾想,魂穿的美梦是实现了, 可穿过来的对象却不大符合期望。
想到原主又是替嫁又是流放,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的钟毓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不但没钱, 还要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周旋于暗潮涌动的朝政之间。
甚至现在还得为了一道护身符,随着岑鸢去衙门一同看卷宗。
想起先前从岑鸢口中听到的齐小世子失踪至今未归,钟毓微微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