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夫人她又跑了!(37)
“少主,”岑二几步便走至岑鸢面前,他微微颔首行了个礼,直接开口道,“方才夫人是被一个眉上有道疤的男人掳走的。”
“岑一已经跟了上去,但......”他的声音微顿,看着岑鸢神色十分犹豫,“但此人好似故意留下行踪让我们查,他带着夫人故意经过闹市,去了此地最大的客栈。”
“而后再没有出来过。”
岑鸢原本一下一下扣着桌面的手忽然一停。
他看着岑二,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良久之后才沉声说道,“备车,去客栈。”
其实早在岑二回来之前,他的心里早就已经闪过数十张曾与自己结过仇的面孔。
自打他年少入宫做了太傅之后,便从未出过京城。所以就算是结仇众多,那也都是朝廷里一些尸位素餐之辈。
可那些人根本不会在得知自己被流放之后还如此大费周章地派人一路跟到连山来,更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将钟毓掳走。
当初程乾没有将自己罢职流放的圣旨宣告天下,一个是因为想营造太傅结党营私是皇室之丑事,不想大肆宣扬。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借此扰乱朝中之人的视线,让他们摸不透自己对待罪臣岑鸢的态度。
那群人爱惜羽毛的很,倘若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一定不会妄自动手。
这样一来,自己前往峮州的路上便不会被有心之人阻拦。
所以岑鸢实在想不到会是哪个人,竟敢如此放肆。
直到听闻岑二带回来的消息后,岑鸢面色虽无波动,可内心疑问却更甚。
悄无声息地掳走却又不掩盖行踪,明显是想引自己过去。
可他们为何要将自己引过去?
“少主,客栈到了。”
听到车帘外忽然传来的声音,岑鸢摒了方才萦绕在脑海里的思绪,伸手撩起车帘正欲下车。
可不等他掀开车帘,就听闻耳边传来客栈内的闹哄声音。
他下意识蹙起眉心,却还是干脆利落地下了车。
岑鸢站在马车边,一边佯装肩上落了东西,一边借着拂肩的动作,微微偏头环顾周围。
见没有什么异样,他收回手,随后一眼扫过面前的客栈牌匾,脚下步伐半刻都没有停顿,径直走了进去。
甫一踏进客栈内,就如同进了闹市,比在客栈外听到的更加嘈杂不堪的声音充斥在耳里。
此时刚过了正午吃饭的时候,按理来说不应当有这么多人还坐在大堂。
可放眼望去,大堂里除了三三两两坐在小桌边吃茶的人,竟还有几大桌划拳吃酒的大汉。
一切看似都很正常,除了吵,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岑鸢目光扫过大堂,欣长的身量看似十分放松地站在门口,可只有站在他身后的岑二知道,自家少主负在身后的右手里,此刻正压着一片削铁如泥的薄刃。
“客官,您来啦!”一位肩上搭着白手帕的店小二忽然凑到岑鸢跟前,“打尖还是住店哇?”
就在小二凑上来的那一刻,岑鸢手里的薄刃立刻蓄势待发。
见面前之人只是店小二,岑鸢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而后他十分随意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岑二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接上店小二的话:“我们来找人。”
“找人?”店小二微微一愣,霎时不知如何回答,“那……”
“他是来找我的,”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忽然在三人背后响起。
看到岑鸢骤然僵硬的后背,来人忽然哼笑一声。
随后慢腾腾叫出岑鸢的名字——
“岑鸢大人,别来无恙啊。”
第三十四章
岑鸢闻言, 后背猛地一僵。
因为身后人说话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甚至在不久之前,丞相当朝参奏自己结党营私的那日,他还听过身后之人不掩幸灾乐祸地朝他落井下石。
“祁临风, ”岑鸢缓缓转过身, 露出一双凌厉至极的眼睛, 原本就有些沉的眉峰在看到身后人面目之后被压得更低。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前人半晌,再开口时语气十分确定, “是你将我夫人带走的。”
祁临风背着手站在客栈门口,听到岑鸢的话后忽然懒散一笑, 那道横在右眉上的疤也顺势微微向上扬了扬。
“不愧是我们大梁的太傅大人,”他脚下未动, 背着手的上半身却稍稍前倾凑近岑鸢, “还以为要等你好久呢。”
早在祁临风悄无声息站在岑鸢身后说话的时候, 岑二闻声的瞬间手便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直到他听出了说话人的身份, 岑二便眼神示意店小二可以离开了。
也正是因为此刻的客栈门口只有他们三人,所以岑鸢的声音里丝毫不掩戾气:“难道是因为近日羽林军中甚少军务,所以才会让堂堂羽林大将军撇下京中一切, 千里迢迢赶来连山。”
他盯着眼前一直勾着笑的祁临风,一字一句慢慢咬出声, “那岑某人敢问将军有何要事,要如此大费周章避开我,与我夫人商谈?”
“不不不, ”祁临风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岑鸢眼神里的情绪,他伸出一只手随意摆了摆,“我只是奉命将夫人带到身边保护, 并无什么要事相谈。”
岑鸢闻言微微一怔,而后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突然“呵”地笑出了声。
“保护?”岑鸢声音顿了顿,“祁将军可要将话好好说明白,你究竟是来保护我夫人的?”
他眼睛微微眯起,“还是来威胁我的?”
直到此刻,祁临风这才终于收了面上的笑。
“我有些话想对岑大人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鸢说道,“究竟是保护还是威胁......”
“还请大人听过之后再做决断。”
从一开始听出了祁临风的声音,岑鸢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会让这位禁军统领离开京城来到这里。
如果这件事与自己有关,按照以往祁临风的做事行径,那他必定会直接找上自己,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半分都不掩饰地将钟毓带走。
岑鸢十分确定,祁临风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情。
所以他今日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他眸光微微闪了闪。
那就只能是因为这件让祁临风亲自赶来连山的要紧事,与钟毓有关。
岑鸢收回思绪,转而看向此刻正盯着自己的祁临风,眼底翻涌着看不透的神色。
“所以……”他缓缓开口,“祁将军想在何处说?”
同一时刻,客栈三楼某厢房内。
“大翟哈哈哈哈......”钟毓斜靠在床上笑得四仰八叉,“这五子棋都是刚学的,可是你怎么次次都输给小虎啊哈哈哈哈......”
“翟大哥......”小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床,他伸手指着特意搬来板凳坐在床边的翟方野,歪在钟毓怀里同样笑得乐不可支,“翟大哥你好笨啊哈哈哈......”
被笑得满脸郁色的翟方野伸手挠了挠头,用他那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直直瞅着床上平摊开的几张纸。
看着每张纸上都横七竖八连成一长串的小黑坨,还有被孤立在小黑坨之间孤零零的几个小红坨。
翟方野越瞅那几点零星的红越觉得刺眼,他嘴里忍不住嘟嘟囔囔道:“我一个大老粗当然不会这种从没见过的五什么棋了!”
看到床上的一大一小在听到自己话后笑得直打滚,翟方野终于恼羞成怒。
他瞪着床上那个将光溜溜的脑袋蹭在小夫人肩上的小崽子,粗声恶气道:“别以为你可以仗着小夫人宠你就如此的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