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夫人她又跑了!(80)
随即看也不看捂着自己被刺穿的手痛哭流涕的王吉安,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却不等她坐稳,耳边便传来一声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手拿过来。”
钟毓闻言一愣,扭头看着一旁出声说话的人。
见她没动作,岑鸢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捏瓷片的那只手,拿过来。”
虽然不明所以,但钟毓还是伸出右手递过去。
却在递到一半的时候后知后觉地看到,方才她使了狠劲将瓷片往王吉安手里扎的时候,自己的手也被割出了血。
她下意识就要往回缩,谁料还未动作就被岑鸢抓住了。
看着那双手的手指和手心都横着血印子,岑鸢微微蹙起眉。
他抬眸看了一眼钟毓,虽然没有说话但钟毓却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看出了谴责。
也不知为何,钟毓竟心虚了起来。
“傅平,将人带去城门口,夫人方才说了什么你就看着王吉安做什么。”
钟毓闻言垂下头不再看岑鸢,任由抓住自己手的人继续吩咐——
“岑二,去找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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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郎中提着药箱子离开,岑鸢的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
钟毓看了看自己被包的如同一个猪蹄似的右手,然后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所以这几天她要怎么吃饭?
其实从在马车上决定好要和离书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打算再掺和到岑鸢要做的事情里来了。
本想着到了峮州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却不料还未进城就撞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在看到城门口的小兵将手里的长□□向女人的时候,她的心中先是涌上了脊背发凉的惊骇,紧随其后便是茫然。
充斥了满胸腔的茫然。
钟毓从未见过有母亲会将早已死去多时的孩子仍旧抱在怀里,连自己被推倒在地的时候也下意识先护着孩子。
那是个死婴,尚且有母亲如此爱护。
可自己却从未感受过这种爱护。
从小便被人遗弃在孤儿院的门口,一直到上大学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在那段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孤儿院时光里,钟毓从未体验过家庭的感觉,也从未体验过父爱母爱。
她不知一个母亲竟能为了孩子做至如此地步。
也不知为何自己的母亲就能将她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所以当她看到王吉安那张伪善面孔的时候,她心中忽然萌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怒气。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忍,手里的瓷杯就已经飞了出去。
下一瞬,她就已经蹲在了王吉安的面前。
所以下次动作之前还是要忍一下。
钟毓又一次看了自己的猪蹄一眼,想到方才郎中说的“不宜用力”,在心里再一次长叹了一口气。
“岑一,从今日起你看着王吉安,”岑鸢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若有事便将他带过来,无事你便将他关在屋里,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去。”
“是。”
“岑二,你带着齐少虞去找猫眼石。”
钟毓冷不丁抬头看向岑鸢,齐少虞不是说猫眼石在凉州么?!
岑鸢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先前齐少虞说的话都是假的,为的是将钟延川的人引去凉州城。”
短短一句话,钟毓一点即通。
所以岑鸢才会半路拐道来了峮州,那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齐少虞口中所说的猫眼石在峮州。
可钟毓十分不解的是,他不是一直在对付钟延川吗?
找齐少虞的猫眼石干什么?
第六十九章
黑夜, 凉州城,护城河岸。
城门墙上燃着的火把映在河面上,点点火光随着河水荡漾盈盈地闪烁着。
轮岗值守的四个士兵正抱着长枪, 斜倚在城门前的石柱子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所以不会有人发现, 就在距离城门口不远处的那片树丛中,此刻正藏着几个黑衣人。
“首领, ”藏在树丛中的一个人,忽然小声说道, “凉州城外驻守了四个兵。”
他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看着城墙上黑色的人影, “城墙上也站着不少的人。”
“如果明日我们找到王爷想要的东西, 要想光明正大运出城就势必会被这群人盘查。”
“可若是不从城门口走......”
那人顿了顿, 视线扫过一旁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压低了声音说:“那就只能走水路了。”
“先不管这么多。”被叫作首领的人目光阴鸷,“今日只是先探查一番,一切都要等明日进城之后找到了东西再说。”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 将城门口守兵的轮岗时间与方式回忆了一遍,又仔细数了一下城墙上站着的黑影个数, 然后猫着身子伏地:“撤!”
忽然一阵风吹过,树丛中只是影影绰绰晃动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城门口处的一切都十分平静,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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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几日的舟车劳顿,钟毓终于能躺在毫不颠簸的床上睡个好觉。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在视线在触及到十分陌生的床顶时, 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可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背后紧紧贴着一个人。
那人好似将自己一整个都揽在怀里, 一手垫在自己的颈下,一手十分规矩地搭在她腰间,顺带还将她那只被裹成了猪蹄的右手手腕轻轻扼住。
他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虽然听不见什么呼吸声,但一下一下十分有力的心跳却顺着两人紧贴着的后背让钟毓仿佛如遭雷击——
自己怎么就滚进了岑鸢的怀里了?!
脑袋里一闪而过昨夜二人在官府后头的厢房里歇息时候的画面,钟毓分明记得自己同他是睡在两个被子里的,可为什么现在......
她低头看着原本应该盖在自己身上此刻却十分可怜地缩在墙角处的被子,心里霎时间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
用脚想都知道不可能是岑鸢隔着自己伸腿将那床被子踢至墙角的,所以罪魁祸首只能是她自己。
钟毓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离大谱的睡相,一边小心翼翼扒拉开岑鸢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却不料就在马上要挪出他怀里的时候,被掀开的手臂忽然收紧,将她重新又揽回了怀里。
紧接着响起的声音有着刚醒的哑,“醒了?”
钟毓浑身僵硬,直挺挺被岑鸢箍在怀里,酝酿了半晌然后蹦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嗯”。
她感受着岑鸢的手在自己那只猪蹄腕上缓缓摩挲,没一会儿就好似寻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捏着翘起的布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
“钟毓。”
“嗯?”
“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自己?”
钟毓一愣,她怎么都没想到岑鸢会在睡醒之后对自己说这样一句话。
从那次腹上受伤醒来后岑鸢莫名其妙亲了自己又说了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到昨日拉过自己被瓷片割伤的手时难看的面色,再到方才他说的那句话......
她不会猜不到岑鸢的心思。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心思里,究竟存了几分真情。
“昨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钟毓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她依旧直挺挺杵在岑鸢的怀里,“下次不会了。”
话音落下,好似察觉到她突然变化的神情,环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忽然一僵,倏的松开。
岑鸢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抽出一直枕在钟毓颈下的胳膊,坐起身穿上衣服,很快便下床走了出去。
钟毓躺在床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床顶,然后也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