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2)

作者:埃熵 阅读记录

皇帝愣了愣,眼中闪过数抹神情,最终却只做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师哥这是不信我?”

顾承宴:“……”

皇帝这戏太好,他都险些要装不下去了。

轻咳一声,顾承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国舅是皇帝亲舅,昔年魏美人惨死、冷宫又走水,是国舅拼死将皇帝救出来、护送到青霜山的。

往后,国舅更是事事冲杀在前,多少次为皇帝豁出性命、九死一生。

这样的忠心耿耿,顾承宴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动容,但皇帝却能狠下心……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而屈起食指叮叮敲响那酒壶,“所以,陛下这次带了何酒?”

话题转变太快,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之前,他怕顾承宴追问国舅的事,其实还专门吩咐皇城使备下物证——龙袍、画押的口供,以及一个用重金收买的国舅府花匠。

没想,顾承宴压根儿就不问。

不,这不对劲。

皇帝睨着顾承宴,眉毛皱成一团:

他师哥今天晚上真的和往日不一样,言谈举止都很不对劲,但他又偏偏说不出来是怎么不对劲。

“嗯?”见皇帝不答,顾承宴也慢慢从躺椅上坐起来,脸上那点戏谑的笑容渐渐变淡,“陛下?”

“……是烧日醉。”

“烧日醉?”顾承宴重复了一遍,似乎终于被酒吸引了注意力,他饶有兴味地端起酒盅,“着人买的?”

皇帝摇摇头,“是西北贡来的。”

烧日醉是烧酒的一种,原产在西北兴庆府,酒液喝起来烧辣回甘,酒香浓郁、三日不散。

从前,他们在青霜山上最爱喝。

顾承宴端起酒盅来嗅了嗅,一双狭长的眼眸半阖,似乎在认真品味这久违的酒香。

而皇帝视线灼热地黏在他即将开启的唇瓣上,藏在袖中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潮湿。

闻了一会儿,顾承宴却没喝,他啧了一声皱眉道:“这酒——”

皇帝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怎么?”

顾承宴看他一眼,轻笑着放下酒盅,“这酒,陛下兑水了吧?”

皇帝被他这话呛住,忍不住咳了两声后,才摇摇头,“师哥说笑,御贡的烧日醉哪能兑水。”

顾承宴不说话,笑盈盈看他。

“真的……”皇帝端起酒盅来又喝了一口,眼神略有闪烁,“我哪敢用兑水的酒来诓师哥。”

顾承宴看看头顶的月,料算时机差不多。

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忽然捏起那只酒盅,弹指就掷向皇帝身后。

“师哥你——”

皇帝起身想拦,但晚了一步没拦住。

白玉雕的玲珑酒杯像一枚暗器被发出去,躲在长廊后竹丛中的四个人不得已现了身。

他们各个身着黑色夜行衣,脚上踏着一色的飞云靴,四人下盘很稳,一看就是武林高手。

借着月光,顾承宴一一扫过他们的脸,然后他勾起嘴角,了然地哦了一声。

——不错不错,都是熟人。

这四位的武功没得说,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奸淫掳掠的毛病,大多数江湖人都不愿与他们为伍,还给他们取了个“岐山四恶”的诨名。

看来,最后是皇帝“好心收留”了他们。

皇帝沉默半晌还是不死心,他咬咬牙,“师哥,他们只是来保护我……”

“陛下,”顾承宴打断他,“别装啦。”

皇帝瞪着他,眼中澄澈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墨一般的阴沉,“你都知道了。”

他没用问句,而是肯定地陈述事实。

顾承宴摊了摊手,他原本是不知道的,但——

谁叫他活了两辈子呢?

前世,他本是仗剑红尘、潇洒天地间的江湖客。出山襄助冷宫皇子夺位登极后,却遭他猜忌暗害。

被封国师后一年,皇帝就遣了心腹内监做局,将昔日有从龙之功的文臣武将悉数编排了罪名:抄家落狱、杀头流放。

到他这儿,更安了个朋扇朝堂、妄图与国舅合谋、外戚专权的重罪。

前世今夜,皇帝找来对他说国舅谋逆案时,顾承宴满腹狐疑、根本不信,忍不住要替老国舅分辨两句。

但皇帝却言之凿凿,更拿出三衙搜集到的人证物证,最后甚至给出了国舅画押的口供。

如此,顾承宴虽有疑虑也只得信了,忍不住扼腕为这位老将军唏嘘。

而后,皇帝就拿出刚才那番话装可怜、博同情,说舅舅背叛他后,他就只有顾承宴。

最后拿着这壶烧日醉说心情郁闷,要邀顾承宴共饮。

这时顾承宴才发过一场大病,连日高烧咳喘、咯血不止,太医要他禁酒、少劳神,所以他一开始没答应。

结果皇帝却怎么都要劝着他喝一盏,甚至争执起来、引得那岐山四恶现身将他团团围住。

顾承宴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他们摁着强灌了酒,而后浑身经络里就传来一阵阵刀刮似的钝痛。

看着冷汗涔涔、颤抖个不停的他,皇帝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不慌不忙地告诉他——

酒里掺了能叫人变成废人的奇毒。

“师哥,要怪就怪你自己,天生如此绝色又剑术无双、轻易冒犯不得,朕,这也是不得已。”

不等顾承宴弄明白他的意思,皇城使就如鬼魅般降临,一边笑得下流,一边给皇帝奉上红绳、银锁。

再后来,顾承宴就被皇帝软禁了,而且是软禁在皇帝的寝宫明光殿里。

皇帝对他的斥骂充耳不闻,也并未如皇城使猜测的那样急色、对他做出什么。

只是每日让内侍给他灌秘药、往他手脚上束缚红绳,然后就那般端着一杯烧日醉,坐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他挣扎、失态、痛苦。

他忍熬不住这种黏在肌肤上的窥视,便让皇帝给他个痛快,皇帝却只是吟吟笑,说他要他心甘情愿。

“师哥,朕会等到你主动求我的那一日。”

后来,顾承宴他几度行刺、寻死,皇帝便以青霜山众人性命相胁,逼他必须活着。

顾承宴本就伤重,被废了武功这样折磨,自然身心俱疲、形容憔悴,很快就奄奄一息。

即便后来皇帝延请名医,又挟持不少江湖名宿来用内劲替他续命,但也不过一年,他就咽了气。

然后,他就重生了。

回到了这年,他大病初愈、皇帝开始清算功臣的这一刻——

见顾承宴面带笑容、半晌不语,皇帝掌心那点热汗也终于被夜风吹凉。

他磨磨后槽牙,干脆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师哥,既然你都知道了,朕也不瞒你,眼前有两条路——”

“其一,让三衙的人来带你走,你会被以谋逆罪论处,青霜山那群人也会受牵连成为叛党。”

“从今往后,无论朝堂、江湖,他们都会被朝廷兵马、江湖豪客当做是奸贼,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地追杀。”

“其二,只要你饮下这酒,刚才的谋逆都是妄言,朕只当没有这回事,师哥你还是我朝最尊贵的国师。”

顾承宴哼笑,“然后呢?”

皇帝露出满脸痴态和疯狂,“然后朕会对外说师哥你病重不治,再偷偷将你留在宫中,留在朕的身边,往后——”

“往后朕疼你,你会是朕最疼爱的宠……”

嗖地一声,银华闪过,皇帝这话没说完。

没人看清顾承宴是如何出的手,就连站得最近的岐山四恶,也只感觉到眼前一花。

顾承宴手持一柄通体雪白的剑,懒洋洋将剑搭到皇帝颈侧。

“陛下?!”那四人瞬间慌了。

倒是被利刃挟制的皇帝面色从容,他垂眸瞥了眼剑刃,反温温和和笑起来:

“师哥,就算你今日逃得出去,那青霜山呢?你舍得叫他们跟你一样,背上个弑君叛乱的恶名?”

顾承宴笑眯眯转过头,和皇帝四目相接片刻后又急急错开:

不行,看不得。再多看几眼,他得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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