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57)

作者:埃熵 阅读记录

“那个,狼主……”

赛赫敕纳没注意老人不断挤眼的暗示,只急着追问,“乌乌怎么样了?”

老梅录呛了一声,尴尬地看那位特贵一眼后,飞快小声回答,“……大萨满还、还在看。”

然后他又凑到赛赫敕纳身边,声音压低,“您能不能……先说正事。”

“乌乌的事就是正事啊。”赛赫敕纳耸肩。

老梅录抿抿嘴,欲言又止。

而那位被他们暂时忽略的沙罗特贵却突然插话,“乌乌?这不‘乌罕特’的亲昵称么?”

他陡然亮起眼,围着赛赫敕纳上下左右打量一圈,“您瞧着还年轻,就好成婚啦?是哪个部族的公主?”

不等赛赫敕纳回答,这位又摇摇头啧啧两声:

“唉,您这可真是不厚道,我们阿利施部可多得是能生养的好姑娘,改天我叫他们送些来给您挑挑?选个好的,做第二遏讫。”

他话这般密,老梅录暗自摇头,只觉阿利施部这位特贵也是个不着边际的。

怕小狼主开口说出什么更加不可挽回的话,老梅录连忙截口道:

“狼主年轻,有一位遏讫就够了。沉湎声色,终归于部族不利。”

他意味深长地看那特贵一眼,“您说,是吧?”

那人呃了一声,老狼主沙彦钵萨是阿利施部的人,他真正的死因在部族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特贵挠挠头,讪讪歇了这话题,“我、我就随便说说的。”

老梅录这才给议题重新引回正事上:

“札兰台部叛逆这事板上钉钉,您从前线回来,正可说说路上见闻,如乞颜部如何了或者札兰台部接下来的打算……”

老人绕步走到金帐的西南角,示意那两位跟过来——这里挂着张植鞣过的牛皮,上面绘有草原舆图。

“之前探子来报,说札兰台部的毡帐已经西进到了腾布岗,看方向是在朝豁兰城去,您多说说这个。”

滕布岗在王庭以南、挨近锦朝疆域的奈龙高原上。

那里本是乞颜部的领地,但随着札兰台部的崛起扩张,这些年总是冲突、战争不断。

至于豁兰城,那是许多许多年前,曾有一任狼主仿照汉制在奈龙绿洲上建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国都。

此城有内外两城、防备完善,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只是距汉地太近,常生战乱,后来就被废弃。

当年沙彦钵萨南巡,路过豁兰城瞧着好,又见这么多年风霜摧折,城墙也没坍塌、反有磐石之固。

就觉得荒废着怪可惜,干脆征来做了王庭的国库,这些年陆陆续续往里面存了不少金银珠宝。

在豁兰城附近的乞颜部是小部,不好战、多文官,还擅农耕、受汉地文化影响深远,其部族中还有信佛、信道的。

所以沙彦钵萨很放心将自己的宝藏交给他们看管,每年都命乞颜部负责巡防豁兰城。

札兰台部起兵、突然攻打乞颜部,大约也是看中了他们背后豁兰城,这可是王庭的五大国库之一。

要是能打下来,就等同瞬间拥有雄厚的财力,能再招兵买马,甚至继续拥兵北上。

阿利施部那位沙罗特贵指了地图,说札兰台部的翟王鲁阿尼,是派了精锐部队七千人打头阵、先探到豁兰城外驻扎,然后自己坐镇在部族内。

“乞颜部上下合共才一万人,还是算上了老人小孩在内,幸亏之前王庭派过去的联军还守着,不过——”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眼旁边十八岁的小狼主,“现在人心惶惶,只怕等不到库里台议事了。”

“他们是继续帮乞颜部打下去,还是各回各家做鸟兽散,可全看您怎么决断了。”

这话说的挑不出毛病,但他脸上神情古怪、像在瞧热闹,似乎根本不信这小东西能坐稳主位。

赛赫敕纳看着地图,没说话。

老梅录正准备说点什么,金帐的门帘又动了动,从外面怯怯钻进来一个小孩:

“主、主上,遏讫请您过去。”

他声音小,进王庭后就双腿跪在地上,脑袋深深扎在地上,像是恨不得直接钻进地里去。

见到这样的行礼姿势,那沙罗特贵哼了一声,知道来的是个黑骨头,没太当一回事。

结果,赛赫敕纳看见这小孩眼睛就陡然放光:是那天过来提醒他、代顾承宴传话的小孩!

他当场丢下老梅录和那沙罗特贵,迈开长腿走到门口,一把给小孩拉起来:

“乌乌醒了?怎么样,有没有事?走走走,快走,带我过去!”

小孩被他放到地上还踉跄了一下没站稳,他脸有点红,声音更轻:

“我、我只是来传话……”

“那我们快走,”赛赫敕纳搂过他肩膀,“别让乌乌等急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那位沙罗特贵略显惊讶,倒是老梅录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露出一丝笑。

——那位汉人国师,还真有法子。

不过老人回身后,脸上又恢复了素日平静的表情,他看向那特贵,“您这手,我给您找位萨满看看?”

“……成。”特贵哼了声悻悻答允。

小狼主行为怪异、不同于常人,他们此番来王庭试探的目的没有达成,摸不清他对战争态度如何。

不过,那特贵皱皱眉,小狼主已成婚这点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白费了他们部落搜集的那些美女。

新任狼主的大遏讫竟不是出自他们阿利施部……特贵憋闷着一口气,实在不想应付老梅录这狡狐。

他起身拱手,“那我便回客毡了,您直接让萨满到那儿去就是。”

老梅录点点头,亲自送了他离开。

……

赛赫敕纳跟着小黑孩去毡帐前,大萨满和顾承宴正在说话——

顾承宴靠坐在炕上,身后是两个软枕和一叠厚被褥堆成的小山,他收回脉枕上的手,轻笑:

“都说只是普通发热,没有大碍,何妨劳动您?”

大萨满坐在炕边的小木凳上,兀自收着脉枕没说什么,一个脉枕当然没什么好收的,但他需要这个动作来稳住心里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没瞎,能看见顾承宴脖子上、手腕上的齿痕、咬痕、吻痕。

半晌后,大萨满还是忍不住,他攥紧那只小小的脉枕,忍不住瞪向炕上那个面色近乎透明的人:

“为什么……回来?”

顾承宴转转眼珠,也看着面前的头戴彩羽神帽、身上披着龟蛇长袍的萨满——

三十多岁,在萨满当中算非常年轻。

特木尔巴根曾对他说过,说这位心术不正、是用手段逼走了前代老萨满,才得到了如今的尊位。

戎狄的历任萨满都是要从小学徒,掌握繁多的知识,精通巫术、天文地理和医理。

这样的人,至少在乌仁娜告诉他的那些故事里,都应当是平和、纯善,甚至没什么心计。

——像他在极北见过的,阿克尼特部的萨满婆婆、那牙勒部的萨满大叔。

他们真正将自己当成了戎狄与腾格里沟通的使臣,和狼、和飞鸟,和这草原上的飞禽走兽一般无二。

那些萨满更像是中原的得道高僧,慈悲为怀,平等地对待着草原上的芸芸众生。

至于王庭这位大萨满……

别的不说,他身边竟然蓄奴,光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他的信仰不够那么纯粹。

不过有心机就好,有心机的人就有权|欲,顾承宴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人。

若换从前,顾承宴会徐徐图之,顺着大萨满的话和他兜一会儿圈子,但现在他没那个闲心。

所以他勾唇莞尔道:“您是想问,我为何会和赛赫敕纳在一起吧?”

这话点得明,大萨满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终是闪过一抹恼愤,他忍不住大声质问起来:

“您当年为何会来草原?!据我所知,您在中原地位尊崇、声望空前,百姓更是对您爱戴有加!”

“您来草原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突然去极北,去了极北又这样回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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