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86)

作者:埃熵 阅读记录

王庭十二个部落,算是起来和堂上这位小狼主比较亲近的是阿利施和巴剌思两部,还有心怀感激的乞颜部。

之前他们和阿利施部有世仇,所以多半不会考虑参与库里台议事,如今能三言两语化解宿怨、结了均坦,倒……还可以去库里台观望观望。

只是新旧狼主交替,他们只听闻对札兰台部一役赛赫敕纳赢得漂亮,但却不知这小狼主对草原未来的打算。

——是循着老狼主那套制度继续走下去,还是要另起炉灶重新做出一套新制度、刑律。

或者更极端些,像札兰台、乞颜等部那样,直接往……汉人的方向靠拢。

那牙勒翟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顾承宴背影,他只来王庭这么一会儿,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位汉人遏讫对狼主的影响力。

若……他要带着狼主走中原皇室那一套,让各个部落定居、盖房子之类,又要怎么办?

其实这问题已经困扰了草原许久,也不是赛赫敕纳新承狼主位才出现——

同为戎狄,西戎在如今草原西南境建国,还似模似样地学着中原汉人修筑了富贵华丽的国都、高耸的城墙。

西戎贵族们兼收并蓄,既从中原学习汉人官制、税赋,还从西域诸国学了商贾和庄园分地之术。

然则繁华不过百年,便被中原汉人联合西域、波斯剿灭,整个王族都被覆灭、贵族们死的死、逃的逃。

一些侥幸脱逃的在西域诸国的帮助下重新组成了聚落,然后收编了西北境上许多小部族,成为了如今戎狄十二部中的不古纳惕部。

有西戎的先例在此,草原未来何去何从,素来都是历任狼主即位后交锋的要点:

先狼主沙彦钵萨较为因循守旧,对汉地文明仅停留在有兴趣上,而且这种兴趣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先——

像是汉人娶男妻这条,他要中原王朝的国师和亲,也只是为了满足他的色|欲。

像他对各部征收纳贡,也只是贪图安逸,并非是真的接受汉文化,想要学中原的赋税制度。

而在他治下的各个部落,也因与沙彦钵萨的亲疏远近关系,各有各的不同主张。

如巴剌思部、阿利施部,这些称得上是狼主旧党的部落,就偏向于守着草原的规矩。

而远在西北的阿克尼特部和他们那牙勒部,也同样觉得草原现在的规矩就很好——逐水草而居、王庭和各部翟王之间只是会盟关系的松散聚落。

但有些部族可能就会在库里台议事时提出:希望能够仿汉制,甚至是更进一步,加强王庭和狼主的权威。

“两位先宽坐,”老梅录点到即止,给人分别引入坐席后,又笑着指指西南方向,“今日盛宴,还有人要来,我去迎迎。”

“……还有人?”那牙勒翟王问。

“是捏古斯部,”阿利施翟王帮忙解释了一句,“早来了鹰讯说要来拜访,今日也算赶巧。”

见那牙勒翟王沉默、不再说什么,赛赫敕纳便拍拍手,吩咐下去开宴——

日落的钦那河畔擂起皮面鼓,一声响亮的吆喝后,簇簇篝火被王庭弓|弩手在远处放火箭点燃。

一簇簇橘黄色火苗蹿得老高,倒映在日暮红霞染满的河水里,倒像是红绢上点满了金穗花。

手鼓、铜铃阵阵,琴师拨弦弹奏起欢快的乐曲。

王庭的勇士们换上了摔跤时候穿的盛装,和附近的牧民姑娘、各部的舞女们一同迈着舞步上场。

勇士们跳着鹰步舞,姑娘们提着裙摆穿梭其中,还有不少凑热闹的儿童跟着乐曲在拍手。

阿利施翟王并没吹嘘,为了这场盛宴他们部落烹羊宰牛,肉盛满大大的铜盘、酒灌满半人高的酒缸。

那牙勒翟王一直紧绷着,看了一会儿歌舞、喝了两轮酒,才慢慢放松下心情,与众人说说笑笑起来。

顾承宴和赛赫敕纳同席,两人见他放松下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觉着这一回的精心布置没白费。

“臭小子,”那牙勒翟王攮了穆因一下,“我怎么听着刚才——你喊大遏讫……‘师父’?”

穆因嘿嘿一乐,将他与顾承宴的前缘细细道来,末了还补充一句:“遏讫可厉害了!”

那牙勒翟王听听就过,根本没往心里去。

——中原汉人在他的印象里分明好不经打,更别提像是大遏讫这样送过来和亲、长得眉清目秀的纤细男子。

他只觉得小儿子是在胡闹,但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拍了穆因一巴掌,“尽胡闹!”

穆因不服气,还想分辨一二,但老梅录已经带领一众捏古斯部的人走来。

捏古斯部与那牙勒部一样,都是戎狄十二部里的悍部,多出猛将、骁勇善战,代代都有巴图鲁。

只是捏古斯部多出神射手、出摔跤好手,他们来的这群勇士身形魁梧,最前是一对孪生兄弟。

他们的胳膊极健硕,跪下行礼时鼓起来,看着都有穆因的两个脑袋那么大。

“主上,遏讫。”

“这是捏古斯·康,”老梅录分别指着他们介绍道,“这只捏古斯·沃,是部落的两位少爷。”

康是戎狄语左、左边的意思,沃则相反是右边。

这两兄弟的名字正好是左右,顾承宴端起酒碗,借机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那位叫康的少爷,左眼下面有一枚黑痣。

赛赫敕纳让他们起身入座,由老梅录去说那些麻烦的客套话,他只管给顾承宴夹菜吃。

捏古斯部勇士坐下来后,康、沃两人先看了看那牙勒部翟王,目光转了一圈,又投向主座。

顾承宴是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赛赫敕纳却浑不在意,照样是浑然忘我地给他挑着鱼刺。

今日这些鱼是敖力带人去钦那河上网的,大大小小、种类繁多,就是做得不算精细。

乌乌嗓子眼儿那么细,可不能被刺扎了。

赛赫敕纳一边挑、一边想,不知道想到什么,看顾承宴一眼,蓝眼睛扫过他的喉结,然后耳根就有点烫——

真不知道,乌乌是怎么能含进去的。

捏古斯家的左右兄弟目光灼灼,年龄也大抵在个二十上下,顾承宴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但多少有些臊。

他推了赛赫敕纳一下,“你自己也吃。”

言下之意,就是盘子里面已经堆起来了,别再这么多人面前做这种惹眼的事。

但赛赫敕纳对此非常不赞同,他疼老婆、宠老婆,这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小狼崽哼了一声,不仅没收敛,还故意屁|股一挪,整个人挨挤到顾承宴身边。

“……”顾承宴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往旁一躲。

赛赫敕纳皱眉,也跟着再挪。

两人一个躲一个追,没一会儿就从主座席的中间蹭到了左侧,眼看都要从毯子上掉出去了,赛赫敕纳才好笑地一把揽住顾承宴腰、凑过去与他小声咬耳朵:

“乌乌跑什么?”

顾承宴看看他俩不成体统的歪斜样子,只能转过银筷没用过的另一头夹小狼崽鼻子:

堂堂狼主,能不能拿出点样子,没骨头一样贴着他算怎么个事儿?

他俩这儿眼神交锋,下面那牙勒部翟王却看直了眼,半晌后才回神猛灌一口酒。

那劲头唬得穆因都一愣,“阿塔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牙勒部翟王抹了一把嘴,捏着腰间交换过来的狐皮带,“只是有点想你额维了……”

其实那牙勒部当年和阿利施部交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阿利施翟王对待妻子的态度让那牙勒部翟王不舒服。

如今看着狼主和这位汉人遏讫这般,那牙勒翟王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动不动就拧他耳朵的乌罕特。

除了他们父子在嘀咕,捏古斯部那俩兄弟也在小声交谈,左兄弟压低了声音:

“……怎么没看见什么女奴?”

“可能是这种重要的场合,她上不得台面吧?”右兄弟声音更轻,“那时候先狼主宴饮,也只带大遏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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