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吃死人？

翟慕灵细细瞧了那妇人一眼，觉得有些眼生。

方才诊脉时，好像没见过她。

可这桌上的药包，确实是自己开的。

她心中奇怪。

伸手解开桌上药包的封带，细细查看里头的草药，随后皱眉道：“这些草药脾性温和，断不会害人性命。”

那妇人叉着腰嚷嚷：“怎么不会？”

“我老汉原本只是有些风寒，吃了你的药都咳血了！”

她拿出一方手帕，指着上头的血迹对人群道：“大家给我评评理！这上面的血迹可是真真儿的！”

大家把脑袋往前一凑，嚯！

还真是血迹！

顿时有几个胆小的离开了队伍，“依我看，这病还是去正经医馆看吧……”

也有为翟慕灵说话的。

“谁知道你这上头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这姑娘免费给我们看病，本来就没什么好处，犯得着害人吗？”

有几个百姓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连声附和。

“就是！”

“害了我们，她能有什么好处？”

“定是你这妇人诬赖她！”

那妇人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怎么没好处？”

“依我看，这姑娘医术不精，这才特地摆了个摊子出来，拿我们练手呢！”

“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若是吃了她的药死了，也没人会管！”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此言一出，队伍立即少了大半。

这妇人说的话不知真假，可万一是真，那可就是要命啊！

那妇人转头看向翟慕灵，恶狠狠道：“我老汉现在命在旦夕，你倒说说，要如何赔偿我们！”

翟慕灵皱起眉，道：“你想如何？”

那妇人眼泪鼻涕说来就来，她哭嚎道：“我们全家可都指着我老汉吃饭呐！现在你把他害成这样，是要断了我们全家的生路啊！”

“怎么说，也要赔我们一百两银子！”

嚯！

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一百两！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十两银子都少见，更何况一百两！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位大娘，你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有个人道。

“就是，不过咳个血，怎么治也花不了一百两银子。”当即有人附和。

那妇人醒了下鼻子，将鼻涕甩在地上，将手放在衣服上揩了揩，瞪着眼睛道：“怎么狮子大开口了？她可是尚书府的千金！”

“区区一百两，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

“那不过是拔根毛的事儿！”

翟慕灵还未有反应，人群中便有几个人眼神滴溜溜一转，打起了主意。

“这姑娘刚才给我看病也没看好，我现在也有点不舒服，我也要赔偿！”

“我不用一百两，赔我五十两就行！”

一石掀起千层浪。

有几个人都站了出来，说自己这也没看好，那也不舒服。

纷纷要翟慕灵赔偿。

第147章 好歹师徒一场

百姓们一窝蜂涌了上去，将翟慕灵围在中间，紫珠拦在她身前，喊道：“你们冷静一点！”

“你们有话一个个说！”

“别推！”

“别挤！”

雪清川见状，立刻焦急地奔过去。

“各位！各位！”药童喊道，“请听我家主人一言！”

大家听到动静转头。

见到雪清川都愣了下。

我滴个乖乖呀，天下怎会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那带头撒泼的妇人眼里都冒起了星星。

翟慕灵见到他，也愣了下：“雪谷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谷主？

他就是雪谷主？

百姓们听到翟慕灵的话，又见他一头银发，这才反应过来。

可能是他身上清冷的气质影响了众人，喧闹的人群竟莫名安静下来。

雪清川上前拾起那妇人扔在桌上的帕子，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道：“这上头的血迹，是鸡血。”

“什么？！”

“竟是鸡血！”百姓们惊道。

翟慕灵拿过那方帕子，也仔细闻了闻，发现果然气味有些不同。

方才情急，她竟忘了分辩。

那妇人面色有些僵硬，“你、你说是鸡血就是鸡血？”

“这明明就是我老汉咳的血！”

见她还在狡辩，雪清川将帕子和桌上的药包一同递给了药童。

他朗声道：“你若执意自己的说辞，那我便把这些东西送去京兆府，上头的血迹究竟是人血还是鸡血，一验便知。”

“还有这药包，里头的药材确实如翟大小姐所说，性平温补，断不可能害人性命。”

“我的医术，诸位应该信得过。”

他眼神扫向众人，百姓们窃窃私语。

“确实，雪谷主的医术，那可是我们龙炎国数一数二的。”

“他说这药没问题，那一定没问题！”

“我就说，这妇人是来诬赖翟大小姐的。”

那妇人见众人眼神不善，面色瞬间苍白，嗫喏着道：“我、我没诬赖她……”

一双眼睛心虚得四处乱瞟。

雪清川对那妇人冷声道：“你无故寻衅，京兆府若来调查，必会治你个闹事、敲诈之罪。”

“趁势牟利者，也难逃其咎。”他冰冷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

方才起哄的几人瞬间偃旗息鼓，灰溜溜地跑了。

那妇人也想脚底抹油，边后退边说：“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我斗不过你们！”

说完就转身跑了。

雪清川想叫药童追上，却被翟慕灵制止。

“不必追了。”翟慕灵道。

“定是有人派她来故意找茬，左不过也是个被人当棋子使的平头百姓罢了。”

抓住了，也无济于事。

“多谢雪谷主。”翟慕灵福身行礼。

雪清川下意识要去搀她，手倏地顿在空中，收了回来，“你不必跟我客气。”

“好歹师徒一场，怎能见死不救。”

雪清川见她面上疏离，心中泛起一抹酸涩。

他压下自己的心绪，抬眼打量了下摊位，佯装不解道：“慕灵，你出摊义诊，是不是想开医馆？”

翟慕灵抬起头，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雪清川苦笑。

她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你若想开医馆，我可以跟你一起。”雪清川道。

见翟慕灵一副要拒绝的样子，他连忙补充了一句，“你放心，这医馆平时我不会来。”

“我知你顾虑。”

“想必你是怕自己做不好，这才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我便挂个名在你这里，若是你碰到了疑难杂症，便可派我的药童来药王谷送信，我来治。”

雪清川伸手指了指药童，“他便留在这里给你当帮手。”

翟慕灵有些犹豫，“雪谷主，这……”

“你别误会，我没有旁的心思”，雪清川淡淡一笑，微垂下眼，遮去眸中的波动，“只是我空有一身医术不想浪费罢了。”

“况且这医馆，我也是要占一分利的。”

见他撇的干净，又好像确实没有别的想法，翟慕灵这才放下心来。

医馆需要人手，容儿事忙，定不能时时麻烦她。

药王谷的药童已经比外头的大夫好很多了。

她沉吟片刻，便点头同意。

随即补充道：“只是一分利太少，你若坐诊疑难杂症，自然最少也要占三分利。”

雪清川眉眼一弯，露出清浅笑意。

“那便三分。”

……

翟容与推开门，一阵阴气扑面而来。

背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翟容与转头望向床铺，那里躺着一个病弱的女人，气息奄奄。

她粗糙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五官却一片青白色泽，眼眶深陷，此刻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分明没有意识，却一直在喃喃自语。

翟容与眸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