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九子:不同时空爱上你(46)

作者:销宝卷 阅读记录

感觉很疲惫,身子一阵一阵地发

冷。夏末的午后,有如身处寒冬。

我在寰州驿站旁的一家小客栈住下来。

寰州是北部边境的荒凉小城。离开灵阳后,我就一路向北,去往越来越偏远的地方。

一日日地,愈发荒凉。遥想当年,温柔乡里,晓看新妆额,精致造作。

忽有一日,我看到窗外的叶子落了。随风而落的,还有我的两三根发丝。

我才意识到,北方的秋天,是要落叶子的。

直到深秋,叶子快落尽了,而我的头发也掉得愈发凶猛。

我可能是病了。

最开始只是经期延长、白昼倦怠。后来,下身滴血不尽、夜里作烧、腹中隐痛。再后来,气血亏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后来甚至发了一次崩漏,丢掉半条命。

客栈老板娘见我可怜,叫来了大夫。

大夫一把我的脉,便说:「夫人是小产了?」

「没有,未曾怀孕。」我有气无力地回答,想把手抽回去,这什么庸医啊。

他却按住我的手腕不让我乱动,又仔细听了会儿脉:「夫人小产过?」

「没有,没有。」我不耐烦,不想理人,只想睡去。

「夫人莫睡!」他摇晃我,接着又掐我的人中,在我耳边喊,声音却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十八、

我感觉自己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醒来的时候,颇为震惊。

我发现自己躺在镇月宫寝殿的床上。

没错,就是我从小到大住了十四年的那个镇月宫,是我睡了十四年的寝殿,是我躺了十四年的床。

我身上穿的,是我十四岁前最爱穿的白裙子。

我长发披散至腰,未加钗环,是十四岁前最常见的样子。

直到嫁给傅熙,我才梳起高髻,三千青丝一丝不苟,隐秘了纷乱往事。

与傅熙和离后,我就一直想着剃头出家。我此时才突然想起,他说过:「你的头发那么好看,你要是把它剃了,我真的会生气。」

抛开这些胡思乱想,我……我怎么又回到镇月宫了?

国破以后,我被傅熙从这里带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尘封了太多往昔,太多不堪回首月明中。

我推开殿门,对面的天壁上挂着银盘般的月亮。我扫视四周,四十九级台阶外,是半高的内墙;半高的内墙外,是更高的外墙。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萧寻死后,我就把墙拆了,如今怎么又都回来了?

更令我震撼的是,他,竟然也在!

那个身着铠甲、腰配长刀的少年郎,静静地伫立在内外墙之间。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可那挺拔如白杨的身姿,一眼万年。

所以说,我穿越回过去了吗?

我坐在台阶上,望着那抹身姿出神。他站得那么专注,一动不动,坚如磐石,守卫着墙内的公主。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踽踽地爬上台阶,竟是安宁寺的圆通住持。

以前,他是宫里的赵老太监,任务是来镇月宫给我送饭,顺便给我讲讲镇月宫外的事。

后来,我走出镇月宫,掌握权柄,他就去了安宁寺,名为出家,实为我的眼线。

我以为傅熙已经把他杀了。

他拎着食盒,对我慈祥地笑着:「小公主,吃饭啦。」

小公主。从小,赵老太监都是这么唤我的,尊敬又带着宠溺。直到我长大,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才开始称呼我「公主」,语气里只剩下尊敬。

我学着当年的语气问他:「爷爷,今年是何年?」

赵老太监回答:「小公主,你睡晕乎啦?今年是成宣十五年呀。」

成宣是我父皇的年号。成宣十五年,我十四岁。

「爷爷,站在内墙外的少年,是谁?」

「守宫门的侍卫呀。」

「他叫什么名字?」

「老奴也不知。饺子要凉了,小公主快吃吧。」

一边吃着饺子,我又问了他好几个关于那侍卫的问题。他一问三不知,摸着我的脑袋:「小公主要是想认识新朋友,就给他写信呗。」

对,对,给他写信。

我找来笔墨,咬着笔头想了半天,写下三个字:你是谁?

可是怎么把信送过去呢?

「汪汪!」一只大黑狗跑进来。

我惊呆。

白雪公主?

狗子见到我很热情,一顿子上来蹭蹭舔舔,顺便把我的饺子都咪了。

我捧着她的脸,啊,真的是白雪公主,我亲生的白雪公主!

她看到桌上的信,叼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轻车熟路。

忐忑地等待。

不一会儿,白雪公主带着信回来了。我打开一看,眼泪差点儿出来。

簪花小楷,一笔一画都像绣花一样精美、考究。是他的字,如假包换。

他说,公主病了两天,竟失忆了?我是傅寻。

傅寻……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是十四岁的我病得灵魂出窍,去经历了一场十五岁到二十岁的梦?

还是二十岁的我死在了寰州客栈,穿越回了十四岁?

我想找个镜子照照自己模样,满宫里却没找到一面镜子。

我想起来了,镇月宫里没有镜子。术士说镜子聚集阴月之气,会令术法失效。

和傅熙新婚第二天,我才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好奇地打量。新妇的容颜宛若春花。傅熙从后面揽住我:「公主,你很美丽。」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想到了傅熙?我曾经不在意的、厌恶的、排斥的、想要摆脱的,那点点滴滴的过往,不断不断地涌上心头,都变成了难以割舍的回忆。

可我现在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

十九、

我没有再给墙外的少年回信,没了当初的心境。

当初,信笺传递着澄澈的友情、炽热的爱意。现在,我却说不清对他是什么感情。

有一点很明确,我不爱他了。

我的心,已被另一个人占据。

他的信又来了:「公主可还好?」

「公主,今晚的月亮特别美,你出来看看呀?」

「公主,五天没有收到你的信了,有心事?或是又病了?」

「公主……」

公主公主公主公主……别叫我公主了!你知道吗?你守护的公主,将来会杀了你,傻瓜!

我在信纸背面潦草地写道:「不要再烦我了,快走!离开这里!回你的灵阳老家!」

这封信送出去后,我终于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在屋里憋了两天,晚上我出门一看,他挺拔的背影,依旧矗立在墙边。

那背影,多么像傅熙啊。

我不敢再看,回屋关门。

可过了一会儿,白雪公主送来了他的信。

「公主为何突然赶我走?」

我回信:「和我在一起,你没有好下场。」

「我曾主发誓,永远守护公主。」

我揉搓着他的信,哭了好一阵子。

抹掉眼泪,我决然下笔:「傅寻,我爱上了你的哥哥,傅熙。」

信送过去后,白雪公主空手而归,没有带回他的信。

他可能在纳闷,为什么我还知道他有个哥哥,为什么我会爱上他的哥哥。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曲折的故事,无法言说。

蜡烛燃尽了,屋里黑漆漆。我蹲在地上,抱头发抖。

「吱呀」门开了。月光洒进来,很晃眼。

原来不是月光,而是朝阳。

有人走进来。

他逆着光,周身围着一圈光晕,唯有脸是暗的,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他走向我,一步一步地,越来越近。这是我第一次离萧寻如此之近,我快要看清他的样貌了。

他向我伸出手,说:「黑月公主,别来无恙。」

就在这一刻,我眼睛适应了阳光,看清了他的脸。

「傅熙?!」

「嗯,是我。」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瞎搞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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