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13)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孟贵妃笑着探身问道:“日头快落了,怎么还不回府去?夏将军怕是要担心你的。”

“臣女……”这样的事该如何说出口?夏之秋抿着唇,不敢抬眼看她,“臣女……”

正不知如何开口,耳畔又闻一阵轻笑,如银铃般悦耳。贵妃望着西天,慵懒地坐在步辇上,不知是不明就里,还是看破不说破,和声和气道:“天色不早了,不论有什么紧要的事,也比不得回家重要。陛下新得了些善音律的乐姬,遣了赵内侍唤我一同去品鉴。天子之事不可耽搁,正如王公贵女应及早归府一般。我不便再同你多说,陛下还在殿中等着我,先行一步了。”

“是,臣女记下了。”夏之秋再次俯身及地,“恭送贵妃娘娘。”

“恭送贵妃娘娘。”灯青也忙拜倒行礼。

轻摇扇子,贵妃的脸上盈盈笑开来,步辇继续前行,浩浩荡荡,向着麟德殿的方向行进。

等到人走远了,灯青才敢小声问:“小姐,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

“嗯。”夏之秋转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仪仗,点了点头。

“太好了!”灯青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俯身去扶夏之秋。

虽然没有跪到日落西山,但也有小半天了,偏小姐又跪得实在,任由灯青说破了天,也不肯在膝下垫些布料软物。

“小姐呀——”夏之秋起身艰难,头几步路没人搀着根本寸步难行,灯青看了实在心疼,“宋小姐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小姐何苦跪得这么实在,我说得喉咙生烟,也不肯用衣裳垫着些。”

夏之秋倚着灯青,颤颤巍巍地前行,听见她这番言论,轻声笑了笑,道:“我若迫于威势,跪宋景玉,那么用些小伎俩也无伤大雅。但我在她面前说的是跪天跪地,跪陛下跪双亲,那么既然以此留保全了尊严,跪时就需得心诚。人不可太贪,正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样啊……”灯青似懂非懂地噘着嘴,似乎还在细细回味。

她眉头深锁的模样实在好玩,夏之秋莞尔一笑,拍了拍灯青的肩膀:“不急,你比我还小三四岁,且有的活呢!况且啊……”

走得久了,双膝有些酸痛,夏之秋止了步,忍不住俯身揉了两下,瘀血一散,顿觉爽利许多,人也能站起身来了,便又继续前行:“况且啊,也并非人人都要活得一样,不然这样一个大千世界,该多么了无生趣。你这自在,洒脱,无拘无束,我瞧着就挺好的,没必要学我,倒埋没了自己的本性。”

“是么……”

灯青仍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小姐比她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通晓世事了,她常常为听不太懂小姐话中的意思而自艾,在她心里,女子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好不容易一条大弯绕了出来,灯青颇有些成就感,挺直了背,高声道:“不!小姐就是最好的!我就要成为小姐这样的人!”

夏之秋又好气又好笑:“你啊……”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一路说着,一路在七拐八弯的宫道上走着,忽然,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姑娘——”

闻声,夏之秋缓缓转过身来。

眼前是个身量纤长的年轻男子,面上稚气未脱,眼睛实在纯净。身着一件红色的官服,头戴乌纱,瞧着年轻,不像朝堂里那些混迹了多年的老文人。

薛云照十分郑重地行了一礼:“擅自叨扰,还请姑娘恕罪。”

夏之秋福了福身:“大人有事请讲。”

“说来惭愧,”薛云照不好意思地说,“在下初及第为官,入宫次数屈指可数,对其中的路实在是有些不熟悉。来时尚有宫人引路,在翰林院宿了几日才修整完宫中典籍,如今出来,又忘了出宫的路。走了许久,姑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故而斗胆上前,可否请姑娘指点一二?”

居然有官员能在宫里迷路?居然路上一个宫人都没见到?居然偏偏就挑中了自家小姐?灯青下意识戒备起来,将夏之秋护在身后。

见小婢女似有敌意,薛云照忙后退了几步,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在下无意唐突,只是入宫数日,恐家中双亲忧心,归心似箭,这才不得已开了口。我乃薛尚书之子薛云照,官拜翰林院修撰,家中祖训有言,凡语必忠信、凡行必笃敬。若有一字作假,便叫我薛家家祠不宁。在下也深知劳烦姑娘,如若不然,能够遣人去家中送个口信也是好的,日后定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你就是新科状元?” 夏之秋听过这个名讳,也知道薛家世代清流,本以为是错觉,没想到面前真是个状元郎。

出宫有望,薛云照也不禁展颜:“正是不才。”

灯青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隔了二丈远的男子,想了想,觉得眼前之人不像是个恶人,所言也有凭有据,便退居夏之秋身后,不再抱以敌意。

夏之秋笑道:“恰巧我们也正要出宫,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

薛云照眼前一亮,又行了一礼:“谢过姑娘!”

“不妨事。”夏之秋笑着,转身继续向前走。薛云照也没有凑上前来,而是远远跟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

“下官及第之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书生。宴席集会去得少,没有见过姑娘,不知姑娘名姓……”

“夏之秋。”她侧着脸友好一笑,“我不怎么去赴宴,小官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夏家……”薛云照呢喃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姑娘是怀化大将军之女?”

夏之秋眼前一亮:“你知道?”

薛云照低头一笑:“夏将军乃我朝名将,战功赫赫,自然声名在外。家父家慈每每说起,对令尊也是钦佩至极。”

原来,还是有人记得阿爹的。夏之秋心中慰然,笑容晴明了不少。

“薛府文官清流,世代簪缨。官人不求荫封,而是隐姓埋名入试科举,如今高中榜首,光耀了门楣。薛家高门显赫,人品贵重的美名可见一斑。”

“姑娘谬赞了。焉知美名一事,姑娘乃是更高一层楼。”

“嗯?”

“听闻夏家姑娘慈悲为怀,常登寺庙为苦难之人祈福,又常为穷人施以粥饭,永乐街善名远播;更善七弦古琴,高山流水,乃中都之首。如今月琴当道,推崇者众,而教古琴式微,日渐没落。下官虽不懂音律,却也不愿见明珠蒙尘,相信不久之后,古琴定然能重新赢得世人青睐。”

闻言,夏之秋驻足,回头定定地看向他:“大人……当真这么以为?”

“是。”薛云照面容肃穆,极郑重地点了点头。

夏之秋笑了笑,眼底里都是温柔,她转过头,继续朝前走。

“我也等着这么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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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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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桥死了!!!

一清早,七常就到处都寻不见人,她的厢房里空荡无人,锦被还是整整齐齐摆着的,显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过。

一股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充斥着整个七常府。众人里里外外,翻过来倒过去疯了似地找,就是没有她的踪影。直到谷梁和尹文捧着一堆湿漉漉的衣物回来,众人头顶那方希冀的天,才俨然有了裂隙。

“大哥……”谷梁捧着衣物的手伸到他眼前,话里还夹杂着哭腔,不过才说几个字,就喉头一紧,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东丹面色铁青,颤抖着抬手去掀开那堆缠杂在一起的衣物——是一件石青色女子衫裙,和一双鸭卵青绣鞋。

“是……是她的……”

这是桥妹妹最喜欢的一身衣裳,因为是七常在罗绮斋给她买的,那里的衣裳以做工精美,价格不菲而闻名,向来非寻常女子可有,故而她一直都视若珍宝。

昨晚月下见她时,她就是这样一身清风般的装束。她说她很喜欢,她说她会永远珍藏,如今又是什么意思?是河水不慎将衣物冲离了,还是逝者心如死灰,往生极乐也不愿与它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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