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51)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爱妃可喜欢?”老皇帝走了过来,伸手揽过贵妃的肩头,凑在她耳畔细声询问。

“喜欢……”贵妃将头靠在他身侧,声音里仿佛带着经年的苍凉和疲倦,“很喜欢……”

“喜欢就好!”皇帝显然只听进去了字句,而并未听出语气来,喜不自胜地抬起另一只手来,“喏,这玉像下面还有个白玉台。”

孟卷舒闻言,神色一动,缓缓伸出手来捧着那盏更为精巧的羊脂玉台来。透过上面的微渺的花草、长亭、山峦、流水、人家,她不由地无声笑了一下。而后重新走上前,将那白玉台轻轻置于舞女玉像之下。

红的像火,却冰肌玉骨,通透如水;白的如冰如雪,却缥缈如云,安然托举着一个炽热的舞女。

她缓缓蹲下身来,出神地望着那个于万里河山中翩翩起舞的女子。

“怎么,爱妃还喜欢乐舞?”皇帝立于她身旁,兴致勃勃地问道。

一句话,是时候该从梦境跳回现实了。贵妃抿着唇,缓缓立起身来,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喜欢……”

然而,她的目光却从未离开那尊玉像,梦呓似的答道:“只不过……是喜欢这尊玉像罢了。”

薛云照抬眸,缓缓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他犹记得,在那个如黄昏般晦暗的清晨,她于幕天席地间的一场残舞。

或许……她是真的不喜欢跳舞吧,那时的她,眉目间只有淡淡的忧愁。纵然身边只有花草流水,也一曲都没舍得跳完。

须臾再看,贵妃又变回了那个笑盈盈的模样,倚着皇帝由衷赞叹道:“玉料虽不是最为名贵的,心思却是千金难买的精巧,瞧着不像是篆刻出来的,倒像是浑然长成的。”

贵妃一笑,恍若满园的花都开了。皇帝爱怜地抚着她娇艳的面容,一如粗糙的沙砾舔舐着春日初生的花蕾。

“爱妃喜欢就好,也不枉朕这日日夜夜来的悉心雕琢了。”

话音落,薛云照怔怔地抬眸看向皇帝。

贵妃也惊异地仰头望着他:“陛下的意思是,这个玉像是您亲手做来赠与臣妾的?”

“那是自然,只要是朕的爱妃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朕也会捧到你面前来。”

孟卷舒的眼里似乎有那么一抹深情与感动,那是入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眼底泛了薄雾。

她扑入皇帝怀中,沉闷的声音下有些许动容:“陛下,有您这片心意臣妾就心满意足了,什么生辰大典,百乐盛宴,这些都不重要。”

“臣妾知道,陛下瞒着宫人不让臣妾知晓,是为了给臣妾一个意外之喜。可是臣妾什么也不缺,陛下给的已经够多了。今日来此也是想同陛下说,臣妾满身污名没什么,可是臣妾不想因此让陛下受旁人指摘。今年生辰有陛下亲手所作的玉器,臣妾很高兴,这已经足够了……”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此刻眼前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薛云照立于一旁,却是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甚至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过。

他没有辩驳,更不能辩驳,就那般静静立着,像一尊玉刻的官人像。

忽而钻进来一卷穿堂风,惊得案桌上的那炉香四散飘零。残风落在他的绯服下摆,撩动着衣袂轻轻曳动。

熏香,骤然熄灭了,只余一抹虚影,在书卷之上缓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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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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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没有见到江令桥,容悦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他听到了,什么都听到了,那日他正欲推门而出时,忽而闻见门外有言语声,正是江令桥与李善叶初。

他的手下意识放了回去。

她与李善叶大吵了一架,这些容悦都知道。江令桥是个隐忍的性子,不愿意在旁人面前示弱,他想着此刻的她或许更愿意一个人待一会儿,故而便没有去寻。

可是,这一沉寂便沉寂了两日,她向来理智,又有幽冥异路帖在身,以容悦对江令桥的了解,她不是一个会任由情绪左右这么久的人。

容悦去过她的房间,可是敲门半天并无人应;于是便去寻李善叶,可是秦娆珎说他有事在身,并不在悲台。

然而从后苑寻到前门,一丝踪迹也没有。他本就不是悲台的人,也不清楚什么忘川谷,因了江令桥的缘故才来的这里,可她悄无声息地走了,整个人世间忽然就开始陌生了起来。

夜里是悲台最热闹的时候,楼下来来往往之间尽是人,有常客,有生客,有悲台的歌姬舞伎,也有六月、八月、初六和秦娆珎这些熟悉的面孔,可恍惚之间,一切都是陌生的。

容悦倚在墙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略有犹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容公子?”

他缓缓偏过头,看到冯落寒正立于身旁。

“当真是你。”冯落寒的面色有些讶异,“容公子怎么还在悲台?没和护法一起动身么?”

“动身?”容悦立时清醒,站起身来问道,“她去哪儿了?”

冯落寒肉眼可辨地微微蹙了蹙眉头,并未立即答他,而是有些不解地反问道:“护法两日前便不在悲台了,那时我正巧撞上,便随口问了一句,她说提刀去杀人。怎么,她……没同你说吗?”

容悦心中猛地一沉——提刀杀人?杀谁?

迄今为止他什么都不知道,江令桥连幽冥异路帖都还未向他透露一字一句。这是什么意思?是分道扬镳的先兆么?

他正欲问冯落寒些什么,未想她却先一步开了口。

“容公子,”冯落寒面色沉肃,“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容悦,顿了顿,并未说什么,可目光却是已然做好了接受质问的模样。

“你是护法带来的人,也是悲台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外人。护法说你可信,我们便也诚心诚意地信了。从前你与她同行向来相安无事和和气气,可日前你们解决了周子音,回到悲台的那段时日起便有些奇怪,不常说话,也不怎么来往,我们不说,并不代表我们没有看在眼里,不过好在没过几日便又恢复如初。但护法走的那日,神色看起来并不好,莫不是……你们又起了争执?”

“没有。”容悦垂目望着楼下载歌载舞的盛景,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对冯落寒说了实话,“江令桥她……她同她兄长吵了一架。”

闻言,冯落寒的眉心跳了两下。

江令桥恭敬,李善叶包容,认识了这么久,他们之间总是如温吞水那般和气,在她心中,纵然全天下的人都恶语相向,这两个人也绝对不会轻易拌一句嘴。

然而静水之下,总有一天也会翻起骇浪。纸里包不住火,有的事,迟早要露出真面目。

“容公子,”冯落寒压低了声音,对容悦言简意赅道,“中都虔州之交,桃源村,幽冥异路帖上落的是沈瑭的名字。”

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容悦仿佛明白了什么。

***

江令桥来了桃源村,一个人。

走在这片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日与李善叶起争执后,她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一人出了悲台,出了中都。

难过只有在当下最难过,当走在没有一个人认识她的街市,正午的日光暖洋洋地漫过面庞的时候,她就已经不难过了。

不过都是些经年陈旧的过往,洇出血,结过痂,留了疤,就已经成了皮肉和生命的一部分,再怎么袒露,也不会有当年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虽然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有些许麻痒之感。

她如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善叶,也不知如何面对容悦。那些话他没听到最好,可若是听到了,怕是要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庆幸那扇门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还有逃避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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