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162)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最后,她抬目仰首,望着那高高坐着的红衣主人,扶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之后,毅然转身离去。

苍穹之上的乌云压顶,惊电咆哮着,抽亮了墨色的天幕。腥风开始转急,一时之间狂风骤作,青丝玉带在她身上不安地扬起,衣袂如同急雨之下四散飘零的花瓣。江令桥逆着风一步一步向前,一如来时那般无畏,

殿前侍下云集,她听得见他们粗沉的呼吸,听得见那猩红的杀意。同时她也知道,此刻,没有巫溪的允许,他们不敢妄动干戈。

她这条命,谁捡回来的,自然该由谁收回去。

长阶就在眼前,立于此处,可将整个忘川谷尽收眼底。太极殿是谷中最高的楼阁殿宇,是威严不可侵犯的象征。顺着它走下去,便是离开忘川谷真真正正的伊始。

只是,这道关难如天堑,她注定迈不过去。

一道惊天灵光自那玉宇琼楼倾注而出,带着歇斯底里,带着怨忿森然呼啸而来,如深渊般张大了吞噬之口,顶天抵地。那一瞬间,世间万事万物,都显得渺茫如蝼蚁。

江令桥没有回头看,她背对着太极殿,面前是千级石阶的台口。风卷起飞沙走石,迷得人眼眶泛红,她不由得缓缓伸出手去,在这生死一线,云翻雾涌,幻象迭生——她似乎看到了容悦和夏之秋,也看到了李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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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傲霜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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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说幼年时对长大的幻想,夏之秋无疑是江令桥曾经最向往的那个模样。

每每见夏之秋时,她总不由得自卑与怯懦——若是万事清和,未有那场灭门之火,如今的自己,会不会如她一般冰壶秋月,怀瑾握瑜?

容悦和夏之秋是一类人,以慈悲行走世间。在幻象中,她又见到了他为她舞剑,两人仰卧于绪风河畔的场景,周身镀着月光,他们才最像是一对璧人。

第一桩遗憾了结。

幻象中的李善叶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他见她时,从来没有过不悦的脸色。纵使这么多年隔阂积深,但这一刻,似乎也都消散于无了。

她不怨他在离开忘川谷那日没来赴约,不怨他日后数年的疏离,她已经不怪他了……只是日后长路漫漫,江氏满门,只剩他一人踽踽独行了。

第二桩遗憾草草了结,那股吞天灭地的灵力也已迅速逼近其身,仅剩毫厘之差——飞扬的发梢被深渊嚼得细碎,束发的白藏不安地四散窜动,像是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江令桥抬手缓缓抚向那幻象,手指如触清湖碧水,一点波纹缓缓荡漾开来,将幻象渐渐驱逐为虚无。

她放下所有思绪与执念,两袖清风地面向希望,背对消亡。

时已至此,骤风雷霆抵达高潮,在冷眼注视下的死亡盛宴里,罪恶的低吟追逐着她将死的灵魂。红衣之下,来自魔域的召唤还操纵着那噬人毁心的爆裂之力。

江令桥孤身站在风口浪尖,一如一叶孤傲的扁舟,夜行于狂风暴雨的骇浪之中。

然而就在这求死的一瞬间,身后灵光骤亮,一道坚实的屏障立时擎天而起,像是自天而地,将忘川谷分割为一明一暗两个部分,生生将巫溪那团灵力阻隔在了屏障之外。

江令桥转过身,惊见容悦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独自一人面对着巫溪的灵力压迫。周身灵气氤氲,法印自身前缓缓升腾,宛如铺天盖地的一幅画,将所有罪恶与危险抵于三丈之外。

两股深厚的灵力相冲撞,挤压出巨大的风暴,容悦抵立与暴风眼中,长发翻飞,衣袂纷扬如猎旗。

江令桥愣愣地看着他,那眼神很复杂,像是欣喜,像是悲切。恍惚间又极快地清醒了过来,眼见着在巫溪的强攻之下,屏障已有松动,她顾不上问话,合手施法结印,凝聚浑身内力修补松动之处。

“不是让你别来吗——”猛烈的风将话音吹得断断续续,明明近在耳畔,声音却被吹跑了大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容悦的眉头里攒着劲,一刻也不敢放松,咬着牙回她道:“等我们活着出去了我就告诉你!”

江令桥回看了眼太极殿,极轻地点了点头,那像是个默许,也宛若一个承诺。她腾出一只手来,五指绞合,托出一道法印,体内的灵力自法印倾注而出。

霎那间风起云涌,天地黯然失色,夹道的忘川谷侍下被这骇浪掀得摇晃不稳,脚底打滑,有的已然倒成一团。

“好啊——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家仆通了外贼,还自诩是什么忠义之辈!”

见有生人闯入,巫溪气得战栗,目光和脸色因愤怒开始扭曲起来——

“江令桥啊江令桥,你很好!果然不辜负我的预料!”

她牙关咬得咯吱响,瞳孔里闪烁着可怖的黑色火焰,抬手间汇聚起灵力,猛烈而源源不断地攻向那个令她咬牙切齿的人。

死吧——去死吧——死了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周身红衣如鬼魅,面色苍白似无常,她狞笑着,眼底里却不见一丝笑意,宛如嘴脸被牵拉出虚假的表情,可那手中操纵着的灵力喷涌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那是来自天地之间唯一的魔道之人,而站在她对立面的,一个是半魔,一个是半仙。

灵力对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巫溪的实力深不可测,江令桥并不知道魔高几何;今日更是第一次见容悦使用法术,同样不知道他道深何处。此番危机之下分庭抗礼,只能全神贯注不可松动,而他们唯一有的优势,便是四手敌双拳。

江令桥将手擎高了些,衣袖缓缓垂落下来,露出半截手臂。腕间的那串晶亮的银骨链,久不见天光,如今好不容易面了世,四个神态各异的骷髅头扎了堆,光闪闪地招摇着,肆意沐浴恩泽。

她向银骨链轻吹了一口气,四个狰狞的鬼头便如同瓜熟蒂落般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后一齐转向,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地奔向了飞太极殿前的红衣谷主。

是的,他们无畏杀伐屠戮,不死不灭;它们是水,是气,是云,刀砍不断,剑劈不透,它们将永远活着,永远等待着下一个从泥土枯枝中把他们拾起来的有缘人。

四个鬼头径直踏过杀戮场,旁若无人地向前奔去,喜怒哀乐,各有各样。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丝毫不受外物的伤害?巫溪的目光被分散开,却见它们一个个朝自己扑来,当下便腾出一只手凝力阻挡它们。

可灵力结结实实打在了地上,却难伤它们分毫,只是轻飘飘地延缓了些许步伐。下一刻眼前一黑,它们便一窝蜂地扑了上来,有的拽住衣袂,有的咬住襟袖,有的扯着头发,有的扒住手臂,场面立时混乱起来。

见状,容悦和江令桥心照不宣,趁势凝结起灵力加诸于法印上,一鼓作气推了出去。

“走——”容悦毫不迟疑地拽起她的手腕,转身径直奔下长阶。

墨色天,白石阶,飞扬的发,匆忙的脸,这一次,惊乱他们长发与衣袂的不再是灵力冲撞挤压出来的浊风,而是奔向希望的自由之风,清甜而悸动。在微弱的天光里,在成千级的石阶上,他们宛如在一重又一重山海之中,坚定地向亡命远方。

另一边,巫溪被四只骷髅小鬼缠斗得不可开交,手下自然松懈起来。魔气被那道巨大的法印逼得连连后退,眼见就要迫于眼前反噬本身的时候,一丝精光自巫溪眼中掠过,她勃然大怒地一挥宽袖,破开了面前纠缠的两股灵力,更将那四只精怪全震出百丈之外。

怒意之盛波及了一众邻近的侍下,就连脚畔的灰尘都开始凌空震颤起来。

“忘川谷众人听令!”巫溪猩红了眼,对着偌大殿庭下的门人高声道,“今日谁能手刃江令桥,便是我忘川谷的新护法!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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