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24)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江令桥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谢恩的,也不太记得是怎么踏入琴嫣殿的了,只记得入皇城成为女监的这一日,不明就里地成了琴嫣殿的宫人。

贵妃屏退众人,掩了门,光照一时黯淡下来,与外面恍若两个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贵妃高坐着,目光淡淡地扫视着江令桥。

“奴婢望秋。”江令桥恭恭敬敬地答。

“不,”贵妃慢条斯理地端起一盏茶,“你叫江令桥。”

声音不大,口吻从容,却字字压在了江令桥的胸口,她心中一动,蓦然抬起了头。

贵妃笑意盈盈,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那笑脸任旁人看了都只会觉得亲切和善,然而此刻,在江令桥眼里却有些不可名状的意味深长。

“奴婢名唤望秋。”她定定地看着贵妃的神情,又重复了一遍。

贵妃似未听到似的,兀自说道:“江令桥,大名鼎鼎的忘川谷右护法,兄长是忘川谷主跟前的红人,也是尊驾左护法。数月前你们在忘川谷主面前公然出逃,于是成为全谷上下的头号叛徒,便也成了国师大人手下的漏网之鱼。”

脑中一根弦被拨动,江令桥像是明白了什么,冷声问道:“你是楚藏的人?”

“我是。”贵妃正襟危坐。

既然挑明了立场,便是对头。江令桥正欲起身,女子懒洋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这是什么意思?

江令桥狐疑地看着她,既然她是楚藏的人,为什么要帮她?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贵妃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我听人号令,他又没让我杀你,我干嘛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揽事,我又不傻。”

事实确实如此,楚藏从没跟她说过任何要杀江令桥的命令,或许纵然是他也没算到这一头,不知道江令桥会进宫,更不知道她会入琴嫣殿,成了自己手下的宫人。

关于江令桥其人,她也只是从楚藏的只言片语里有所耳闻,听得久了,虽未知全貌,但用来唬唬人倒也足够了。

她说的有三分道理,见她面相和语气,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要拿人,也不必大费周折地先把人讨过来。

“那……为何让我来琴嫣殿,有何目的?”江令桥的语气放软了些。

“目的……”贵妃翘着脚,盯着地面发愣,“嗯……大抵是想看看让国师日日咬牙切齿的人是什么样子吧!”

她笑了笑,“说真的,有时候看他吃瘪我还挺高兴的。”

这话像是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江令桥试探地问道:“你……喜欢他?”

贵妃猛然抬头,愣了一会儿,而后骤然笑出声,直笑得前仰后合,许久才平息下来:“你可真有意思,怎么会想到这种犄角旮旯里!”

江令桥垂眸,故作镇定地咽了口干沫。

贵妃仍旧翘着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这人吧,好的时候好到心坎里,做了一堆事都不想让人知晓,不过也只对一个人好,可惜了,这个人不是我。坏的时候呢,也是真坏到骨子里,坏得我都想亲自动手杀了他。”

她这话说得云里雾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贵妃站起身,缓缓走过来将江令桥扶起:“我们两个人吧,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因为国师的缘故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势如水火的交集。不过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与你有仇有怨,干我何事!我可无心害你。”

她冲江令桥善意地笑了一笑:“说来也可笑,这宫廷深冷,除了你我还真不认识谁了。我知道我恶名在外,虽然身为贵妃,但难堵天下人悠悠众口,嚼我舌根、瞧不起我的大有人在。女子名声,多大的事啊,全被楚藏那家伙给搞臭了。我呢,也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别看琴嫣殿气派,下人一堆,却都是楚藏安插来敦促我的,没什么可以说得上话的人,现下见了你,心情算是松快些了。往后,你就陪我在琴嫣殿说说话吧,我姓孟,我叫孟卷舒。”

她的笑容如山风朗月,却总让人觉得藏着一缕淡淡的忧伤,江令桥怔怔地看着,不知该怎么应对她这番盛情。

见她没回话,孟卷舒以为她不愿,又道:“我不勉强,你入宫想必是有要事在身,若实在不愿或是不能留下来,只管告诉我想去哪里,我差人递句话的事。”

江令桥的目光柔和了些,也笑道:“琴嫣殿宽敞,主子体恤,皇宫偌大,娘娘觉得,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孟卷舒须臾才反应过来,笑逐颜开道:“今后我便将宫人打发到外围去做事,内殿只留你一个。本就不是多金贵的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孟卷舒,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呢,叫你什么合适?”

她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江令桥看着她,觉得那是一种世间极为难得的欣然。

“叫我望秋吧,没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楚藏不会察觉的。”

当然,也没有人察觉,她腕间的银骨链上,那颗沉寂已久的面带怒气的骷髅头,雀跃着闪烁了几下。

中都,沈府,楚藏至。

离入宫只余半月,诸项事宜准备得也都差不多了,容悦按理暂憩于沈太傅府上,静待入朝之日。

“三月不见,容公子怎么憔悴了?”楚藏嗤笑一声,“这样如何镇得住我朝气运?”

朝服、冠饰和玉笏琳琳琅琅地一字摆开,容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而后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楚国师倒是气色不错,用人血养的吧?”

他手里沾着夏峥和江令桥的血,一辈子都不可原谅。

“容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楚藏幽幽笑着,眼神里满是挑衅,“楚某乃新婚之人,都说有情饮水饱,气色自然好了些。”

容悦逼近他,言语里透着阴鸷:“你做了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夏峥是夏姑娘的父亲,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难道你就丝毫不顾虑她知道后会有难过么?”

他的神色让楚藏想到了一个夜晚,那个夜晚里,一个女子诚挚的剖白随风而逝,流落在绪风河里,那一夜,她哭了很久。

如今再回想,仿佛近在昨日,又远如隔年。

楚藏迎着他的目光道:“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容公子费心了。如今阿夏是我的妻,自会有我护着她,还望某些故往之人有些自知之明,莫要越雷池。”

容悦压低的声音如淬了血:“你到底把江令桥和夏峥藏到哪里去了!”

“人死了,埋在哪里不是埋?”楚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继而转身阔步离去,“朝服已至,我就静候容国师大驾了!”

容悦的眼睛红得可怕,立于桌旁静静地看着楚藏远去的身影,没有说一句话,然而手下却始终紧攥着那新件送来的朝服。

许久,松了手缓缓坐下来,衣袖轻轻扫过,只见朝服上落下了一片难看的褶皱。

“进来吧。”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令该听之人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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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流风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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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脚步声渐起,须臾,冯落寒怯生生地出现在了门外。

“冯妈妈……”容悦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立时站了起来,压抑着声音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

冯落寒鼻头微酸,将头偏去一旁,待喉间不再发哽了,才缓步入门。

“这是护法临走时留下的,”她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颗舍利,轻轻放在了桌前,容悦的面前,“容公子,作个念想吧……”

舍利子静卧在桌上,迎着透窗而入的天光,通体散着微茫的莹亮。

她连这里都想到了,是作好了赴死的准备,都开始临终托物了么?

容悦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似要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一同摒弃于身外。他无声地摩挲着那颗冰凉的舍利,最后,重新将它递至冯落寒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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