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79)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他重新写毕一张药方于贺文焉,告知他早晚照此煎服,数日之后便可解幼女身患之症。

久久凝视着那张微薄的药方,贺文焉愣了好半晌,或许是没想到一向以占卜天象的国师竟有如此医术,甚至漏夜出宫只为解贺家燃眉之急,无以为报之际,唯有深深跪伏叩谢。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双亲,跪君王,而我并非其中之一。”容悦将他扶起,单手从怀间取出另一张纸,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若你有心谢我,将它解释清楚便好。”

贺文焉面色一滞。

答案一如容悦心中所想,贺文焉断然否认那样恶毒的罪行,一命换一命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是那么多孩子的性命。官场上贺文焉行事有章法,颇有建树,声名一向廉重刚正,容悦信他不会行此等险恶之事。

既如此,凶手又会是谁呢?此事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从贺府出来,容悦没有说一个字,冗长的宫道惨白如纸,墨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身影的尽端似乎与真相不过毫厘之差。

却同样是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连奔波数日,身心俱疲,可事态并不慷慨施舍喘息的机会,几乎是一夜之间,中都城骤然风起云涌。

尽管容悦已经极小心隐蔽,甚至特地黑衣夜行,子时前往,也没有让江令桥同行,可拜访贺府的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翌日便有人知晓了。

海上鲲鹏展,忽而风云至——流言一旦破除冻土,顷刻之间便足以枝繁叶茂,成参天之势。丧子的父母日夜不得安枕,真相又迟迟未出,四处打听之下,钦差深夜审问户部侍郎贺文焉的事很快便传扬开来,将贺文焉彻底钉死在罪状上的,还有那味古怪的药引。

“还我孩子,他才不足周岁啊……”

“贺文焉你个畜生……你孩子的命才是命,我们的孩儿就是草芥了么……”

“不得好死……贺文焉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一时间,官府和贺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十数个衙役在疯魔的父亲母亲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府门甚至直接被推得倒塌;书香世家的贺府更是惨烈,出来解释的贺文焉在人们眼无异于一个狰狞笑着、欲撇清关系的法外之人,很快便激起一众民愤,若非家中下人拼死阻拦,怕是当场就要去了半条命。

民情激愤下,查案之事一度陷入僵局。

最后还是楚藏携一众老臣出面安抚,才使焦灼的局面得以平缓半刻,在赫赫喊打声中,他如一盏光亮莹莹的蜡炬般立于众人面前,用最真挚的口吻告诉百姓,三日之内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恳求他们再耐心等一等。

三日之后,正是官稚定下的七日之期。

若事情到此为止,或许容悦和江令桥难以查出什么,可就在人潮褪去的当夜,城内又有幼子被杀,被捅穿胸口的幼童赤条条地扔在深夜熟睡的父母中间,身体僵冷直至天明。

贺文焉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贺府大门紧闭,周围日日盘踞着一众丧子的父母亲人,观者如堵。

这场意料之外的死亡之余,事情的本源被托举得离水面更近,某些不被察觉的细节开始重新被审视——

不对……凶手怎么会在钦差彻查之时还顶风作案?除非……

长夜中盘腿打坐,容悦赫然睁开双目——除非他要的就是声势浩大、满城风雨!

从一开始,便又一直看不见的手在冥冥之中将他们带上歧路,以至于这几日一直在兜圈子。那人的凶器,不是刀,而是吃人的流言蜚语!他的剑指之处,并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子,而是行事果决、建树颇丰的吏部侍郎贺文焉!

早在搭上贺文焉幼女的脉象时,容悦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因为那脉象同样透着说不上来的古怪,不像是病,更像是某种鲜为人知的……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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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曾参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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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立庭中仰望长月,皎色纯澈若江水,这一夜,楚藏的心情似乎格外好。

“公子,”白道立于他身后,“贺文焉一事已然沸沸扬扬,如今正是朝廷彻查之际,若此刻我们再露杀意,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

“白道啊,你说……”许久楚藏才开口,他的指尖拨弄着月光,在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今晚的月亮和阿夏是不是很像……”

声音比残云更轻薄,却迟迟未有人应他,半晌楚藏才恍然想起,灯青死后,阿夏不肯见白道,白道也早已不记得她是谁了,更不论她的面容。

男子的指节缓缓蜷缩着垂于身下,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从容,沉声冷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担心火烧得不够旺,不足以将他们烧出一个窟窿。”

楚藏的心里只余恨。

就差一步,就在这么多年的筹谋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天上凭空掉下个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希望最盛的时候将它砸得粉碎!新帝明面上装作一副荒唐模样,不问朝政,暗地里却是在扮猪吃老虎。纵然那张面容每日表现得多么无害无知,骗过了所有大臣,楚藏却比谁都更清楚官稚的本相究竟如何,一个人若有十分的敏锐,就足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十二分的愚钝来。

普觉寺初见,便该明白此等器宇和做派绝非等闲之辈。

楚藏并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如今时局既定,新皇登基,最该做的是尽快令江山易主,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若再在中都城磋磨,不知哪日夏峥之死的消息就会落入夏之秋的耳朵里,他怕她难过。

可是这一战并不轻松,巫溪闭关多时迟迟未出,忘川谷也无能堪大任者,官稚背后却有整个相思门和悲台作盾,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然而拒绝的权利并不在楚藏手里。

“行凶最忌留下痕迹,”临走时,楚藏睨了一眼他腰间的佩刀,似有些厌恶,“这把刀,你不该用的……”

城内夜正浓,悲台灯火不息。

眼见事态一日严峻似一日,初六实在有些不忍:“掌门,我们偷偷救走贺大人吧,他是无辜的……”

官稚叹了口粗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几日他也没闲着,一面查探各路消息,一面还要时刻维持自己纨绔之象,有些心力交瘁。

“真相未白,擅自逃离乃罪加一等,岂不是坐实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再而言,就算他走得了,他的妻儿和亲族呢?贺家世世代代都居于中都,氏族庞大,又能走到哪里去?楚藏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用他来杀一儆百的,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唯有找出能替他脱罪的证据。”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非贺文焉所为,但民间流言太盛,更有证人与药方为铁证,最应该明悉真相的人却只愿意接受自己想相信的,丝毫听不进旁的声音。

或许是气氛有些沉闷,况且这几日自己也没寻到什么可用的证据,江令桥推了门出来,寂寥冷冽的晚风让她的头脑得以清缓些。

街巷之间幽暗无人,月光却明亮,江令桥踩着影子前行,百无聊赖地数着脚下的步子,偶尔可闻见无名处传来的几声犬吠,盘旋悠荡在檐牙和砖瓦之间。

官稚轻而易举掠去了兵符,楚藏想要报复或是反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么多幼子的性命,实在过于沉重。

她不由地停下脚步,仰面望着穹顶的那片星海,目光里氤氲着黯然的光——难道事情发展至此,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么?

就在灵魂放空之际,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骤然划破长夜,江令桥耳廓微动,旋即转过头,极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以内力唤出四景,御剑奔赴而去。

听来似乎是位妇人的惊呼,且并未休止,一直断断续续的,撕心裂肺得厉害,像是遇见了什么极可怖之事。江令桥眉头紧蹙,全力催动着脚下的四景,置身于虚空之间极目搜寻。终于,呼救声愈来愈明晰,在某一处偏僻的角落,她看到一男一女缠斗在一处,妇人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周身伤痕累累,哀鸣不绝,而婴孩的襁褓已被撕碎,蒙面男子一手持短刃,一手正死死拽着孩子的一只赤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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