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321)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青帝自小生得玉质金相,明眸含笑,是个女子都爱的白面小生模样,但又极具风骨,气质绝佳,不似断袖那般扭扭捏捏姑娘做派。我猜,他便是如此让那一水儿的女神仙们心悦诚服的。

但我是男的!而且一把年纪了!可不吃这一套!虽然他嘴边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但我就觉得他笑得没安好心。

“我看青帝您是没事找事,老夫一把年纪了,哪经得住您这么呼来喝去的啊!”我没好气地说。

他反倒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那表情好像在问我为何无缘无故骂他。

我装模作样挤出个笑容,而后拂袖而去。身后传来一阵更装模作样的挽留声:“臾叔!臾叔!您别走啊——”

我眉头一皱,真想大喊:真是的!当我闲啊!

不过我确实很闲。

而后我原路返还,没过多久又走回了瑶池。去了这么久,那边人不少反多,打闹声不绝于耳,估计一架还没打完。

成何体统!我真就不懂了,不就是仙童吗?又不是只有一个,人人有份,何必如此行径!

真是叫人笑话,莫不要将人家小孩子教坏了!

我看不下去,疾疾走过去,扒开一圈围堵着的男神仙女神仙,一瞧,果不其然,两个老头子跟斗鸡似的,头发凌乱,衣冠不整,老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还搁这掐来撕去的,有失体统!

我忙上前将他们拉开,劈头盖脸就骂了下去:“一把年纪了还嫌不够丢人?!”

俩人喘着粗气,冲各自“哼”了一声,跟俩斗败的公鸡似的,受了训斥,登时蔫了半头。

“不就是个仙童么!至于么!又不是分不到!”我继续训斥着,俨然一副为老不尊样,更何况我的岁数摆在这,纵使他们也是两个老不死,但四海八荒有谁能比我这个老不死还要老不死?

“臾叔!”一个老头略带委屈地叫我,他一头华发,我一头华发,他却叫我叔,那场面属实有些诡异。

“你不知道,那仙童十分合我眼缘,第一眼瞧过去我就觉得他是我座下门徒。”他说得声泪俱下,就差把一把鼻涕一把泪揩在我衣角上,我连忙抽身——这老不知羞的!

与他对峙的那个老头累得够呛,已然没啥精力说话了,哼哧哼哧着说了个——

“同!”

前一个老头又接着哭诉:“若不能将他收入门下,我这身绝学还有何意义啊臾叔——”

“同!”

第二个老头又在他的哭嚎声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字来,气得他直翻白眼。

我撇撇嘴,心中直道没必要:“哪路仙童啊如此受欢迎?第一天来就搅得我不得安生!”

话音未落,他俩往孩子堆中齐齐一指:“他!”

我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只见一群半大的小孩子站在一处,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打有的闹,中间有个男童格外显眼,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们跳脚。

看到他第一眼,我的身子猛然战栗了一下,瞳孔骤缩——阿年?

我名唤鬼臾区,身系上古医仙世家,千万年代代传承,后经仙界大帝点化入了仙籍,成了这四海八荒唯一的医仙药王。

我本不是一个人的,我有个弟弟,他与我一同飞升,只是后来……

算了,伤心事暂且不提,千万年风化,它早就成了我心口的一道疤,时间长了,嵌入皮肉,再不能揭开。

我每天混混沌沌地过着,心比人老得快,一心等待坐化之期,我的使命也就尽了,我也能去寻他了。

难道……他是阿年……他回来寻我了……

不,不是,他早就灰飞烟灭了啊!况且这只是个三岁孩童,阿年若还在世,早就是个如我般的糟老头子,如何能是他?

我一面否认着,一面脚步又不自觉地往前走着。

可是,他们长得真的好像啊!那鼻子,那眼睛,那眉毛,那嘴巴,简直和阿年幼时如出一辙,我是兄长,如何能忘呢?

已经记不得他离我而去多少年了,天界的日子清朗,可数着数着,却叫人发浑——我入天庭多少年了?我的殿宇修葺了多少日子了?我如今几岁了?都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我仍然十分清晰记得,阿年是我弟弟,我是他兄长,我大他三岁。

这个我永远也不会忘。

我记得,在一个风和日朗的天气里,在人间的高崖之上,在那个满是血腥之气的狭小山洞中,一道禁忌法门将我们阻隔开来,此后,我便永远离他而去了。

他会回来寻我吗?

我不知道。

我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也等了很久,久到我一头青丝慢慢褪尽墨色,成为满头的华发,久到我从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慢慢成为了一个去人间翻看夕阳的迟暮老人。

可我没能等来。

古书上说,用了那种法术的仙人,会灵魂消散元神俱灭。凡人之死是身死,是灵肉分离,若得机缘再入轮回,便可浴火重生。可神仙不一样,元神与灵魂都没了,便是世上再无他的气息,直到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消失,他便永永远远、毫无转圜之地地死去了。

如今千万年白驹过隙,这世上唯一记得他的人,只有我了。

我缓缓停下,半蹲在他面前,细细地看着他,

我想对他说:你与我那早夭的胞弟真的很像啊……

他也偏着头看我,也不怕生,径直说了句:“你这老头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本没什么,可却催得我鼻头猛得发酸,我知道,是他回来了!

天杭璨璨,蕙路漫漫,我踏过千座桥,行过万里路,终在万万年之后,在灵识湮灭之前,得到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知道,哪怕记忆被抚没,你也会存下一缕残识前来寻觅我,而届时,我也定能于千百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你。

于是,我揩揩泪顺道清了清嗓子,牵起他的手冲人群中喊:“既然你们僵持不下,我便做个主,将他收入我门下,这般,你们也不用争来夺去的了!”

说着,我抬腿便要昂首阔步地离开。那两人登时来了劲,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开始一致对外。

“不行!我不答应!”

“我们先来的!您怎么可以捷足先登!”

我颇为善解人意道:“若我将他留下,只怕你们二人不好抉择,又要争闹可就有失仙家体统了,不好,不好……”

“我们打了半晌却仍分不出高下,便不会再打了,臾叔尽管放心。”

“那你们如何定夺这孩子的去留?”

“无妨,”老头将手一挥,“实在不行,我们便将权利给这小娃,看他愿意跟谁走。”

“既然这孩子如此有根骨,便不能如此草率,要为他谋个好去处才不至于埋没了他。”我还在挣扎。

“臾叔,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说我们道行不够?!”

看到他俩怒目圆睁,我知道我触及所有仙家的逆鳞了——对于神仙,可以质疑他的相貌,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但若是质疑他的能力,那就自求多福吧……

我回头看看阿年,直骂他小鬼头子,怎么千万年下来还总是这么招人喜欢!

于是心一横,脚一跺,豁出去了——“今日若不让他跟我走,我便一头撞死在这瑶池之上,这世间除了我无人可医,届时你们都是元凶!谁若想要我这老朽的命,就看着办吧!”

我在地上撒泼打滚,一时看呆众人。

那俩老头嘴角抽了抽,说话间便要过来扶我起身。

“臾叔你这是何必呢?这样,我们算你一个,看这小娃跟谁走,若他选你,我们绝不多言,您看如何?”

我看如何?我看不妥!这种没十成十把握的赌我可不打,万一这小鬼临阵脱逃选了别人,后悔药我可熬不出来。

我不说话,腮帮子作出气鼓鼓样,眼睛瞟着一方圆柱,像毛毛虫一样慢慢蠕动过去,生怕他们不能及时拉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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