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不爱她呢+番外(117)
卫泓湙眼睑低垂,回答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在场几人都听懂了。
不知道是不是丰恂,但是肯定不是夏耀祖。
周氏垂眸,手里转着佛珠好一会没有出声,屋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谷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安的动了动,竟是难得的有些坐卧不宁,惹得卫秉看了她好几回。
妻子一向稳重端庄,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曾见到她情绪有过大的起伏。
然而自从昨日告诉她外甥女的身世后,她似乎就开始不对劲了,总感觉魂不守舍,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心事重重。
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很大,确实出乎意料,可也不至于让她如此失态才是。
谷氏感受到他的打量,苦笑一声,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目光犹豫的望向上首。
“有话就说。”周氏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谷氏转向儿子,正想找理由把他打发了,却听
周氏又道:“泓儿是世子,这府里将来全靠他支撑,有些事情他该知道。”
不经历磨砺怎么能成长?快要及冠的人,还当成个孩子似的护着……
周氏半阖着眼,这件事往小了说,只是涉及一个小姑娘的身世,可是往大了说,很可能还会与朝堂扯上关系。
长公主、闻远侯、静安侯,每一个都身份特殊。
当年长公主派人来说和,要纳卫诗进门,是老国公做主给拒了,为得就是不掺和进皇家争斗。
谁都瞧得出那件事有问题,可是谁都不说,因为都知道,不管动手的人是谁,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那把至尊至贵的椅子。
选择卫诗,一方面是她太高调,招了别人的眼,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国公府的态度。
是支持长公主世子,还是继续独善其身?
老国公选择了后者,于是卫诗成了几方博弈中的牺牲品。
所以,周氏对她有愧。
她享受了国公府带来的荣耀,也为国公府付出了本不需要她付出的代价,包括她的名誉、清白,乃至生命。
这份愧疚被压在心底多年,直到接到那孩子的信,知道她过得特别不好时,才被翻腾出来,然后移情到了那孩子身上。
当年她没办法为卫诗做点什么,至少现在可以保护她的孩子。
为此周氏还特意派了卫泓湙去接人,因为他身份够高,足以代表国公府。
却不想竟然让他发现了那孩子身世的不对劲。
周氏暗自叹息,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去的不是他,其他人不会在意那么多,也不会胆大的直接用滴血验亲的法子去求证。
那夏沁颜的身世就会掩埋一辈子。
不,或许同样掩埋不了,毕竟从长公主一系列的举动看,她好似也起了疑。
可是到底是不是……
如果是,他们国公府又该怎么做,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吗?
如果不是……
周氏揉着额角,感觉头一阵阵发疼。
“娘。”谷氏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提起了当年。
“那时候二妹出事时,我算是最早到的那一波,有件事一直没
敢跟您提。”
卫秉和卫泓湙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周氏捻佛珠的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谷氏喉咙滚了滚,嗓音微颤:“当年床上……并未见到落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低又快,很是含糊,卫泓湙一开始没听清,待琢磨了半响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色变得尤其尴尬。
他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人,在这里听长辈谈论其他长辈这种事……
他低头端起茶盏,一下又一下的吹着水面上的茶沫,只作自己不存在。
周氏手一抖,佛珠磕到旁边的小几,发出“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极为清脆。
“你是说二妹并没有和丰恂成事?”卫秉眉头皱得更紧,那昨晚怎么还跟他说成了?
谷氏眼神闪烁,她能说她也是刚想起来吗?
当时现场比较混乱,人一窝蜂的冲进去,挤挤挨挨,她的关注点又全在小姑子身上,根本来不及考虑其它。
若不是为了给她找衣服,只怕还注意不到床上那一点细节。
况且情况那么紧急,即使注意到了,她也没有时间反应那代表着什么。
后来带卫诗回府、处理后续影响,事情一桩接一桩,忙忙碌碌得更是将那一点印象完全抛到了脑后。
如果没有昨晚一场梦,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想起。
“其实不管成没成,都不能改变结果。”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苟合”,就算真没成事,那又如何?
影响从那扇门被推开的一刻起便已造成。
只是谁也没想到,多年后竟还会牵扯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世。
谷氏揪着手帕,没有落红,是真的没成,还是代表不是第一次?
如果不是,那第一次又是和谁?
“娘,小姑和那位……”她朝上指了指,睫毛眨动的频率越发加快。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们却是知道的,当年卫诗确实和曾经的瑞王、当今皇上关系匪浅,瑞王还进宫请旨赐婚了。
假如没有意外,如今的皇后是谁,尚且不好说。
一个闺阁女子,身边连小厮都不用,和她勾搭、并且能叫她心甘情愿
交付出身体的,除了她心仪的对象又能是谁?
卫泓湙杯子没拿稳,茶水洒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袖,可是他一声未吭,恍若未觉。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震惊、愕然,而后全化成了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对小姑娘来说,生父可能是静安侯,就足以给她带来很多不确定性因素,所以他才决定将事实告诉父亲。
因为他担心以他现在的能力护不住她。
可是如果生父不是静安侯,而是另一个身份更高的人……
卫泓湙捏紧了茶杯,指尖有些泛白。
卫秉瞪着谷氏,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怎么敢这么想,那可是皇上!
照你的意思,他们刚接进府的还可能是颗沧海遗珠?
谷氏眸光流转,何止是沧海明珠,如果真是,那就是唯一的宝珠。
要知道,皇上到如今可还没有长成的皇子皇女。
只要这么一想,谷氏就觉得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她的梦,想起那枚玉佩,也许那并不是梦,而是她以前什么时候见过,却没在意,直到听闻那孩子不是夏耀祖亲生时,才以梦的方式从潜意识里被放了出来。
还有她梦见卫诗成了皇后……
周氏扫了谷氏一眼,目光幽深。
这个媳妇别的方面没得挑,打理家事是一把好手,从她接管中馈开始至今,从未出过差错。
对内尊敬公婆、照顾夫婿、抚养子女,对妯娌不算顶好,却也从不苛待;对外礼数周全,待人接物、人际往来全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作为宗妇,选她并未选错,只可惜人无完人,她的缺点同样致命。
心气太高。
犹记得当年卫琼刚出生,她欢心异常,一心扑在女儿身上,连泓儿都忽略了,她看不过去,这才将他接到身边照看。
等到卫琼二岁,她就提议要请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这般竭尽心力为的什么?
爱女儿之心或许占了一半,但更重要的是,当时宫中有一位小皇子,年岁与卫琼相差无几。
她想做皇子岳母。
不过老天不做美,没过多久小皇子意外夭折。
打那之后,她虽说不至于冷落女儿,可也明显没有从前那般精心。
周氏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卫琼也接到了身边,直到长到十来岁,可以自己明辨是非了才放回去。
因为这,谷氏心中恐怕还对她存着怨。
周氏闭了闭眼,将佛珠扔到小桌上,突来的声响让下首的二人全都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