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不爱她呢+番外(386)
“痴儿,你本可以做个天上人,何苦去淌红尘之苦。”
红尘苦吗?
明心闭着眼,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木鱼,确实很苦。
不仅苦,还酸,还涩,涩得他心口发疼,连跪在佛祖面前都感觉身处阿鼻地狱,身心都受着酷刑煎熬。
短短几日,他便尝尽了人生百味,起因却不过是一人随口的一句玩笑话。
她问他人心,他却彻底弄丢了自己的心。
铜炉里的香燃到尽头,留下一案香屑,夜渐渐深了,窗外又飘起了零星的雨丝,滴答、滴答,混合着屋内铛铛木鱼声,汇成一股奇妙的乐章。
明心眼睫一颤,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想,他竟是好似听见了马车辚辚的滚动声。
此时她只怕已经找到她想找到的东西,准备下山了吧?
她惯来也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能在山中住上这么几日估计已是极限,目的一达到,还不是鸟入山林、鱼入大海,从此更加随心自在。
想必也不会再
往山里来。
心口的疼痛越发加剧,明心手一抖,犍稚竟是敲在了地上。
咚一声,而后又是一声,相似的声音、不同的位置,一个近一个远。
明心蓦地睁开眼,紧紧盯着另一道声音来源的方向。
却见床板微微晃动两下后,从下往上掀开,一颗黑色的脑袋探了出来,左右一打量,笑吟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大师,晚上好呀。”
“你……”明心豁然起身,佛珠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几圈,“你怎么!”
“怎么从这里出来,还是怎么没下山?”夏沁颜从床上下来,回头又看了眼通道口,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走一遍这条路,从山腰到山上,从“两个人的屋子”到只有一人的禅房,当初将这条路走过千百回的那个人又在想什么呢?
想他永远不会回来的伴侣,还是回忆他们过往的时光?
无论哪一种,恐怕都不是件愉快的事。
她敛眉,收起多余的思绪,“你下去看过吗?”
“没有。”明心眸底的光黯了黯,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才来,他还以为……
“我只是到过山腰凉亭,觉得那个棋盘有些奇怪而已。你放心,我未曾对别人提起,以后也不会。”
“没关系,这条路很快就会封起来,说不说影响都不大。”夏沁颜走到他身边,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
“大师,再给我讲讲经吧。”
“……你想听什么?”
“前世今生。”夏沁颜盘腿而坐,支着下颌静静望他,“不知佛语里如何说轮回?”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明心缓缓坐回去,“世人本应都能成佛,却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只能在婆娑苦海中轮回。”
“妄想执着……”夏沁颜琢磨着这四个字,忽而一笑,“佛觉得那是妄想,可若是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却是自在呢?”
因为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所以甘愿不停轮回,别人以为的苦,对他来说反而可能是求之不得。
“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倘若心自在,又何来苦一说?”夏沁颜移开目光看向面前的佛龛。
“孤只信一句佛谒——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自观自在,守本真心。”!
第170章 肆意妄为女尊太女12
“这些时日叨扰师傅们了。”夏沁颜一身红袍、长发高束,笑着拱手,“孤受益良多。”
“阿弥陀佛。”住持双手合十,“殿下关乎天下安危,殿下稳,则天下稳。只要能对殿下有所帮助,慈济寺义不容辞。”
这老滑头。
夏沁颜笑意更深,上次来他恭敬是恭敬,却没有露出这么直白的信号,对待几位皇女一视同仁,如今这般态度变化,是猜到了什么?
“大师高义。”
她没再多说,看了眼他身旁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明心,转身步上马车。
洛溯紧随其后,冥夜骑着马,轻轻一拽缰绳,马儿打了个响啼,哒哒的往山下走。
车轮声滚滚,转眼便驶出很远,明心抬起头,脑海里又浮现出她昨夜离开前的问话:
“明心,你可真的明白自己的心?”
守本真心……守住自己最真实的心吗?
他攥了攥手,神色逐渐变得坚定,住持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声:“痴儿。”
明知红尘多磨难,此去不知是幸是祸,还偏要往里冲。
果然无论平日里多聪慧之人,一旦沾了“情”字,总会犯了傻。
“师傅。”明心跪下,深深一拜,“徒儿有罪。”
“罢了。”住持转过身,望着恢弘的殿宇,微微佝偻了脊背,“你且自去吧。”
所幸太女看着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辈,或许那个预言真会成真。
明心取下脖子上的长佛珠,俯趴在地上许久不曾起身。
没过多久,京中就有消息,刚刚云游归来的明心法师受佛祖感召再次出游,这次归期不定,很可能十年八年都回不来。
香客、信众们扼腕叹息,却不知隔天太女府上便来了位一袭素袍、头戴斗笠,将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的新郎君。
没人见到他的模样,但从他修长的身形和卓越的风姿来看,定然容颜不俗。而后太女将他安排在了离她所住殿宇最近的院落,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人人都道太女又有了新宠,瞧那架势不比对待洛公子差,甚至隐隐有越过之势。
不少人都在暗戳戳的等着新旧宠
君的交锋,想瞧一瞧是这位神秘的新人厉害,还是受宠数月而不衰的旧人强。
可惜,令好事者们失望了,太女府中一切正常,根本无事发生。
不仅两个宠君没有闹起来,连之前高傲跋扈的殷侍君也安静得仿佛不存在,让一众看客连连感叹“太女御夫有术”。
“你悠着点。”夏玺看着女儿身后各有千秋的二个少年郎,目光在明心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却是一清二楚。
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找个东西,竟然还将人家寺里的人给偷了回来。
这要是传出去,光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她!
“你也真不怕佛祖怪罪。”
人都对鬼神之说抱有敬畏,哪怕只是想一想,都是对佛祖的亵渎,何况是真的引诱僧人还俗。
而且还不是普通僧人。
夏玺忍不住扶额,她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可也是真荒唐。
问题是她还得跟在这个荒唐的女儿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
“你就胡闹吧!”她狠狠一点夏沁颜的额头,“京中见过他的人不少,可要捂紧些,影响了你的名声不要紧,要是牵连皇室,看朕怎么收拾你!”
“是我心不诚,与太女无关。”
明心戴着冠帽,遮住了已经有点点黑发冒出的头顶,褪去素淡的袈裟,换上月华色的对襟长袍,优雅华丽,衬得那张白净如玉的脸庞越发出尘脱俗。
连夏玺都想赞一声“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难怪女儿要费心把人勾了来。
她又瞥了眼昳丽美貌的洛溯和健壮冷峻的冥夜,不禁也升起了丝羡慕。
这个太女做得可真恣意。
“你上次说想办个选君宴,朕这些时日想了想,倒也可行。”
不知是不是见不得女儿这般悠闲,夏玺突然想给她添添堵,“日子就定在半月后吧,朕这就下令召集适龄男儿。”
啊?
夏沁颜眨眨眼,她那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夏玺却不管她怎么想,说完便起身走了,只留下难得有些懵的她和她旁边忽然低沉下来的二人。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大婚,但当这一天即将来临,他
们还是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