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92)
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浮玉迟钝抬头,花了几秒清醒,才意识到来人是庄掌柜。
而庄掌柜身后,几步外的巷子口,几个官吏拖拽着陈婉,像拖着一条死鱼,残忍地向前走。陈婉所过之处,地上留下一道血痕,血水融在路上的积水中,晕出一片浅红。
庄掌柜几步跑到公主身边,顾不得行礼,急急开口,“孙达,也就是陈姑娘的丈夫,昨日报了官,说她勾结奸夫,要杀夫谋财。”
庄掌柜的语气焦急,“孙达是崔商管家的侄子,崔商和官府勾结,竟派人闯进客栈,直接将陈姑娘押走。”
潍县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商户众多。
商人手底下握着商队、镖师,堪比小型军队,在潍县说一不二,如同土皇帝。
“陈婉刚没了孩子,若是被这样拖到衙门,命也没了。”庄掌柜面色难看,“公主,恐怕要您亲自出马。”
长公主在潍县的产业众多,但并未用真实身份,因此,众人不知潍县有三分之一的铺子属于同一人。而且,铺子和铺子之间少有联系,也没有主事人,庄掌柜只是个酒楼老板,在官府前说不上话。
越浮玉若是想救陈婉,只能亲自出马,否则,没人能拦住那些官差。
越浮玉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昏沉。
她扫了眼‘朝闻道’的牌匾,没有任何犹豫,手指在腰间拨弄两下,露出公主令牌,一手搭在庄掌柜胳膊上,“扶本宫起来。”
也是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千秋子站出来,他显然听见了庄掌柜的话,此时面色不明,“公主确定要离开?您若是走了,你我约定作废,我不会再见你。”
越浮玉扶着掌柜缓缓起身,她似乎想说什么,可长时间跪着,导致腿麻了。起身时踉跄一下,打断了还未开口的话。
千秋子站在门口,看公主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点一点站起来,红裙被晨风吹起,像是一团火焰从地面燃开。
这五天,千秋子见过越浮玉谦逊温和的样子、也见过她执着坚韧的样子,可此时此刻,才见到世人最熟悉的模样。
永照公主从迟来的丫鬟手中接过鲜红披风,随手插上一只金簪,眉目间的凌厉陡然绽开,她勾唇开口,发丝翻飞,“本宫当然要去。”
千秋子想说,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千千万万的人,这样做值得么?
可他没来得及张口,公主已经凌厉转身,她纤瘦的身影迎着朝阳,火一般的披风坠在身后,她走的飞快,像奔向太阳的焰火。
身后脚步声响起,蕴空走到廊下,凝望着公主的背影,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全然的支持与热烈。
无关情爱,只因他们道相同。
这一刻,千秋子才彻底明白,永照公主和佛子,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要在这不公的世间,踏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他们不抛弃也不牺牲任何人,而是救下无数个每一个,遭遇苦难的灵魂。
第60章 伸冤
越浮玉赶到巷子口, 没见到人,先看见脚下一滴血。
青石板路上,鲜血半凝不凝, 颜色暗红, 一路蜿蜒到前方。
小巷尽头, 几个捕快拖着陈婉,向衙门方向走。孙达落在最后, 大摇大摆, 看向陈婉的目光, 满是恶毒与报复后的快意。
他装模作样开口,“婉娘, 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子不追究你谋财害命的事, 只要你老实交代,那日在城郊寺庙, 动手的两人究竟是谁。”
提到那两人,孙达狠狠咬了下牙。
他忍着疼, 在寺庙躺了两天,越想越有问题。荒郊野岭的,怎么会那么巧,碰见狐媚子似的女人和多管闲事的和尚, 绝对是陈婉算计他。妈的,这贱人,还是打得轻了。
“草!”自以为发现真相,孙达不干不净骂句脏话, 狠狠吐掉嘴里的草棍,“那两人不是很牛么?现在怎么不来了?呵, 不会是逃了吧。”
几个捕快收了好处,都在附和他,“罪妇,还不快招!谋害夫君可是大罪,你可要想清楚!”
陈婉被几人拖着,脸苍白得厉害,身体不自觉颤着,像一张被揉碎的薄纸。她微微抬眼,目光在孙达身上停留一息,又很快垂落。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仿佛看穿一切,孙达愣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你看不起老子?!”他陡然沉下脸,猛地抬起巴掌,“你个贱——”
“你敢!”
小巷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女声,如同破空的利箭,直直穿透浩荡的人群。
所有人同时回头,很快让出一条路。道路尽头,身穿大红披风的女子眉目艳丽、长身玉立,晚春的风拂动她红色裙摆,如滚烫奔腾的火焰,带着燃烧一切的气势。
听见折磨他好几天的声音,孙达猛地回头,双手比划不停,“大人,就是她!那日在寺庙,故意勾引人的就是她!”
手臂牵引脖子上的伤口,疯和尚留下的剑痕已经变成一道长长的疤痕,现在还隐隐作痛,孙达愈发怨恨,四处找了一圈,阴沉开口,“贱人,胆子不小,还敢直接出现在老子面前,你那姘头怎么没来?”
公主还没反应,倒是庄掌柜,冷汗唰一下流下来,整个背后都湿透了。
陈婉在客栈被带走,是他办事不力,一着急,就跑来向公主求救。他盘算着,只要公主一出面,事情肯定迎刃而解。可万万没想到,孙达不仅毒,还蠢。
竟然丝毫没察觉公主的身份!
这导致,申帝最宠爱的女儿,传闻中嚣张跋扈的永照公主,被骂了,还是最侮辱人的字眼……
一瞬间,庄掌柜连自己死后埋在哪,都想好了。
和庄掌柜想象中不太一样,越浮玉没有大发雷霆,还像是突然敛下所有情绪,表情都淡淡。
她随意招了下手,“来人,送陈姑娘去医馆。”
孙达刚露出个嘲讽的表情,二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突然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他们像是陡然从暗处现身的狼群,气势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压迫感十足。
这群人是公主的侍卫。
越浮玉胆子大,没带随从,庄掌柜可不敢。永照公主抵达潍县当天,他就派人在暗中保护,只是不知道公主何时发现的。
庄掌柜正惴惴不安,捕头赵房忽然拍着肚子,出现在巷口。
赵房昨晚和崔管家喝酒,喝多了,今儿头疼,便没过来抓人,而是等在路边。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才慢悠悠挪过来,不耐烦地呵斥道,“操,抓个女人这么慢?真他妈废物!”
他看见迎面走来的壮汉们,又骂道,“你们几个!哪个镖局的,没长眼睛啊,没看见本捕头?”
侍卫都是商铺的人,知道公主的身份,理都没理对方,目不斜视走过去,把昏迷的陈婉放到担架上。他们气势过盛,几个捕快愣是没敢拦。
只有赵房还看不清形势,直接怒了,“哪里来的刁民,找死?”
陈婉被抬走,侍卫们终于散开,露出那道火红的身影。
越浮玉不知何时走来,距离捕快们只有几步远,大红裙摆垂落在青石板上,贵气优雅,不像站在普通街巷,更像高居云端的九天仙子。
“仙子”拂了下袖摆,忽然嗤笑,红唇开合,“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喊本宫刁民。”
随着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脆响。
公主金印在她纤细的指尖上转了一圈,被随手丢出来,滚落到赵房脚下,映出他陡然变色的面孔。
赵房盯着“永照”二字,脸色倏地变白,眼睛瞪大,仿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身体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两腿弯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控制不住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