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昱江进屋后站在风扇底下吹了会儿风，回头看了看装睡的人不住颤动的眼睫毛，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脱掉衣服爬上床，将蚊帐放下来，在凉席下掖好，从床上捞起睡衣换上，然后平躺在季棠旁边。

肖昱江当真不追究，也不言语，季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背对着对方，听着肖昱江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对方就真睡着了。

季棠翻个身，面朝肖昱江，小声道：“对不起啊。”

肖昱江睁开眼看他。

季棠的侧脸贴在枕头上，嘴巴被挤压地微微嘟起来，看着有点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忘了换号了，没给你惹出麻烦吧？”

肖昱江心想，怎么可能没有？

后半场直播不管几个人怎么将话题往回拉，评论区的邪教都此起彼伏，喋喋不休。

后来甚至季棠自己的粉丝闻声而来，与直播间的黑粉掐得你死我活。

一场与季棠毫无关系的电视剧售后直播里，含棠量高达百分之八十。

当然，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直接破千万了。

肖昱江如实道：“你的路人缘估计会受不小的影响，后期进来的不明真相的网友，都对‘季棠’这个名字观感极差。”

这些季棠倒是不在意：“无所谓，反正我随便搜一下自己的词条，全是＃季棠 塌房＃、＃季棠 黑料＃这种，习惯了。”

肖昱江看了看他，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这次直播不仅没能带起男女主炒cp的节奏，反而因为季棠的中途掺和，导致肖昱江与何晶晶就地解绑。

比起仙尊与魔女的苦逼虐恋，吃瓜网友此时更好奇的是肖昱江本人的取向。

但是这些没必要说出来，平白让季棠内疚。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只要不理会，过段时间自然就没人再提了。”肖昱江朝季棠笑了笑，“睡觉吧。”

窗外蝉鸣阵阵，蚊帐兜起夏夜的风。

这是悠然祥和的乡村里，远离喧嚣，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并不平静。

孟斯文睡着睡着又开始打横，一个小屁孩儿霸占半张大床，肖昱江被他连搡带踹，一路蹬到了季棠身上去。

掌心下摸到一片柔软温润的皮肤，肖昱江的意识短暂地清醒了片刻。

听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想到明天一早就要分离，肖昱江重新闭上眼，假装自己在梦中。

伸出手臂搂住了旁边人清瘦的腰。

白天又是登山又是做饭，折腾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睡着之后松懈下来，身上的骨头如同中了十香软筋散，软成一摊泥。

季棠由他抱着，俩人热得冒汗，谁也没力气推开谁。

直到半夜，小胖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小孩儿懵懵地呆了片刻，颤巍巍伸出小胖手推了推旁边的肖昱江。

肖昱江抱着季棠，睡得很沉，半天才醒。

迷蒙中伸个懒腰，伸展开的胳膊忽然摸到一片凉津津的湿意。

小胖子不好意思地趴在他耳朵边说道：“小鱼哥哥，我尿床了。”

肖昱江：“……”

脑子不得不清醒过来。

看着小孩儿懊恼羞愧的表情，他摸摸小孩儿的头，轻声道：

“没关系，白天活动量太大，累到了是容易这样，小事儿。”

肖昱江轻手轻脚地将湿透的毛巾被和床单换下来，将自己的给孟斯文铺上。

“继续睡吧，我出去洗。”

孟斯文感动地抱着他亲了一下，“小鱼，你真好！”

肖昱江捏捏他的胖脸蛋，催促道：“快躺好，把肚子盖上，别着凉。”

他正要往外走，季棠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揉着眼嘟囔：“你干嘛去？”

肖昱江不想打扰他：“没什么。”

越不说越令人狐疑，大半夜鬼鬼祟祟能干什么好事，尤其是怀里还挟裹着一大团被褥。

“你嫌热要去睡房顶吗？”季棠追问。

小胖子在一边扭扭捏捏地开口：“他是要去洗被我尿湿的被子。”

季棠：“……”

又清醒了一个。

月光如水，在庭院映出几分凉意，季棠穿着睡衣走出来。

他搬了张小马扎坐在水盆另一头，头上像顶了个蓬松的鸡窝，翘起的碎发乱飞。

肖昱江满手泡沫，让他回去：“我一个人就行。”

季棠掀开眼皮瞅他一眼，抬起下巴朝他示意泛白的天际线。

“夏天天亮得早，太阳升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再过俩小时节目组就要开拍了，要是被拍到新洗的床单，小孩儿的面子往哪搁？”

肖昱江愣住：“就算加上你，洗完也来不及晾干啊。”

季棠无语：“死心眼儿，你不会用吹风机吹吗？”

肖昱江：“……”

两人埋头狂洗，拧到滴不出水，一人拿一只吹风机细细吹干。

终于赶在节目组架着摄像机赶来之前，将干燥的床单和毛巾被全部物归原位。

让两个小孩自己去洗脸刷牙，季棠揉着手腕回屋换衣服。

肖昱江笑道：“还是你细心。”

季棠谦虚：“小时候我也爱尿床，经验丰富。”

肖昱江：“……”

第15章 分别

屋里其实也安着一个摄像头，方便录制室内环节，不过睡觉时被用衣服盖住了。

此时吹了一夜的风，布料滑动，在季棠刚把裤子脱下来时，镜头前最后一寸遮挡也滑落在地。

肖昱江原本背对着他，余光瞟见，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冲到季棠跟前，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镜头。

季棠愣愣地拎着衬衫，他习惯将所有衣服全脱掉再一件一件穿好，此刻全身光溜溜的，在肖昱江眼前一览无余。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不过以前都是夜里，青天白日还是头一回。

季棠别扭了一下就很快释然。

都是男的嘛，现在自己跟肖昱江也算是朋友了。

普通同性朋友之间，看一眼也无所谓。

季棠将自己手里的衬衫反手披在肖昱江的身上，遮住对方光着的上半身。

反正肖昱江看着很瘦，但骨架比他大，有他挡在前面，镜头里一点都看不见季棠的影子。

季棠有恃无恐地裸奔散热，藏在肖昱江的遮挡下指指镜头。

“现在怎么办？”

肖昱江一手抓紧身上的衬衣，眼神闪了闪，不去与他对视。

朝后一扬手，用自己的T恤将镜头重新罩住。

“可以了。”

“扔得真准，好功夫。”季棠将自己的衬衣收回来，看着对方悄然泛红的脸，忍不住笑。

他伸出手指戳肖昱江的胸口，“都见过多少回了，你还脸红什么？”

肖昱江往后躲，薄唇抿成一道线。

他这幅略显娇羞的样子惹得季棠玩心大起，故意向前追过去，伸手摸他的胸肌：“哇，好弹。”

肖昱江眸光一暗，板着脸去抓他的手，“别闹。”

季棠那点劣根性全被勾逗出来，越不让干的事越非干不可。

他仗着镜头录不到，屋里也没别人，坏笑着把肖昱江逼到墙角，恶霸一样一手撑在墙边，一手挑起对方秀气的下巴。

“我非要摸，你待如何？”

肖昱江眉眼低垂，抿着唇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等对方笑够了，他才悄悄抬起眼，眼底水光氤氲，好像被欺负狠了似的，轻声说道：

“我会……硬。”

季棠：“……”

他视线往下一瞟，随即被烫到一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咳咳。”季棠被自己的口水呛咳几声，没事人似的走开，飞快穿好衬衣裤子。

“一会儿就接着录制了，你赶紧自己处理好。”

看着他瞬间通红的耳根，肖昱江垂眸无声地笑了笑。

人模狗样地出现在镜头前，站好最后一班岗，吃过早饭，两天两夜的综艺之行录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