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他迟疑了。

自从季棠受伤后，肖昱江白天拍戏，收工后直接扎进季棠的房间里，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护工都没他这么敬业。

又是一天夜幕降临，肖护工在季棠房里，将订好的餐一一打开，吹着粥递给他，温声道：“慢点喝，小心烫。”

季棠手上缠着绷带，朝天翻个白眼，用两根完好的手指将勺子夺过去。

“大哥，我只是擦伤，又不是残疾，你至于每天将饭喂到我嘴里吗？”

肖昱江看着他用笨重的手指艰难扒饭，抿了抿唇。

季棠喝着粥，抬头瞟他一眼。

蓬松的刘海儿软软地贴在额前，肖昱江低着头的表情莫名有点委屈巴巴。

此刻在季棠的视角里，这人完全是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

季棠咂了咂嘴，开始哄人：“那什么，我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这两天你一直照顾我，我挺感谢的。”

肖昱江抬眸，上挑的眼尾挂着一抹暗红，目光幽幽。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我？”

“谁说的？”季棠被对方水盈盈的目光望着，突然有点血气上头。

他举起自己裹着层层纱布的两只熊掌，“我的手不能沾水，还想麻烦你用湿毛巾帮我擦擦背呢。”

肖昱江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细微的弧度，抬起脸时目光真挚道：“只是擦擦不干净吧？我帮你洗个澡好了。”

“啊这……不方便吧？”季棠迟疑。

肖昱江已经动手收拾床上小桌，然后将季棠拉起来，帮他解衣服上的扣子。

“没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没见过。”

“……”

季棠略一思忖，好像也对。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见得这么彻底吧！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已经快被对方脱完了，季棠连忙抓住肖昱江伸向他内裤的手，“我自己来，自己来。”

光溜溜地走进浴室，肖昱江已经将花洒温度调好，并对他说道：“手举到一边，别沾到水，等我一分钟。”

“哦，好。”季棠仍有点懵，乖乖地对着墙砖面壁。

半晌他才想起来问：“哎，为啥等一分钟？你干嘛去……”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季棠转过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人嚣张的八块腹肌，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肖昱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牵起他没有包扎的两根手指在自己身上戳了戳，回应那天季棠在房车里偷摸人家肚皮时说过的话。

“货真价实，没有松懈，欢迎季老师实地考核。”

“……”

季棠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将手抽出来，“我洗澡又不是你洗澡，你脱这么干净干什么？”

肖昱江无辜道：“我得帮你洗呀，花洒水这么大，我怕衣服淋湿。”

季棠一噎。

肖昱江扳着肩膀将他转过去，“好啦，抓紧时间。”

温热的水流从脊背浇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沾着沐浴露的泡沫，滑溜溜地抹过他的全身。

季棠面向瓷砖举起双手，全身的皮肤都紧绷起来。

氤氲的水汽在瓷砖上结出一层细小的水珠，季棠的两鬓滚下潮湿的汗水。

呼吸都是灼热的，他竭尽全力，才强迫自己压下各种嘈杂的念头。

然而贴在身上的掌心越来越烫，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滑到腰间的淤青时，忽然停住不动了。

“还疼吗？”肖昱江的声音有些低沉。

季棠想说不疼，一张嘴却发出一声享受似的哼声：“嗯……”

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不不不，不疼！”

身后一声轻笑。

肖昱江没再说话，利索地冲干净季棠身上的泡沫，然后将浴巾包在他身上，说道：“洗完了，你先出去吧。”

季棠全程没有转身，此刻低着头，更不敢看对方表情，倒退着走到浴室门口，讷讷问道：“那你呢？”

肖昱江自己站在花洒下面，背对着他，嗓音沉沉：“我冲个凉。”

“喔。”季棠晕晕乎乎地走出去，并乖巧地帮忙关上门。

等到吹干头发，穿好睡衣坐在床边时，他听着浴室内的哗哗水声，脑子忽然清醒了。

季棠：“！”

冲凉？为什么冲凉？什么情况下才需要用凉水冲？

大家都是男人，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季棠脸颊迅速烧烫起来。

难道说，肖昱江闻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ing了？

啊啊啊啊啊！什么鬼啊！

季棠扑倒在床上狂敲枕头，哪来的信息素啊？哪来的发、情、期啊？同人文看太多人都魔怔了吧！

季棠，你清醒一点啊！

正当他在心里大声嘶吼，浴室的门被打开了，肖昱江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发梢儿还在滴水。

如同每一篇开车的同人文描述的那样：

“带着洗发露香气的水珠从发尾滴落，落在纤细的锁骨上，从白皙的胸口一路往下，滑过平坦的小腹，落入浴巾的怀抱。

当你的呼吸开始炽热，你的心跳开始随着他的心跳而起伏不定时，偏生这个人还要眨着无辜懵懂的眼睛望向你，用最澄澈的眼神，来审判你内心的污脏。

于是你终于忍不住露出野兽的獠牙，朝他狠狠地伸出利爪。

柔软的棉帛被撕烂，圣洁的假象被戳破。

他却还要闪烁着小鹿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问你——“

肖昱江：“你在干什么？”

季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发！疯！

肖昱江被他吓了一跳，瞠目看着对方在床上翻来覆去，卷着被子砸着枕头抽够了风，他才缓缓扬起手里的红花油。

“……可以涂药了么？”

季棠叼着被角，眼神儿哀怨，呜咽道：“我可能……也得冲个凉。”

肖昱江：“……”

折腾到三更半夜，两人终于能平心静气地抹药油。

季棠很瘦，鞭痕从上腹部一直斜跨到后腰，一片紫红，触目惊心。

肖昱江在手心将药油搓热，轻轻贴在淤青部位。

掌心很烫，季棠哼唧一声，肉皮抖了抖。

肖昱江动作顿了一下，力道放得更轻，缓慢而柔和地将药油涂在细嫩的皮肤上。

安静良久，季棠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周沫你是不是认识？我以前得罪过他吗？”

肖昱江解释道：“他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这次打伤你应该是无心之失，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我不是说这个。”季棠回忆片刻，“他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特别厌恶的那种，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似的。”

季棠疑惑：“我抢过他女朋友吗？”

肖昱江蹙起眉：“你一共谈过多少前任？”

季棠掰着手指：“第一任是程飒，第二任是苏筱，中间还有谁我也不清楚，最近的一任是冯瑶……”

肖昱江深吸口气，攥住他那仅存的几根完好的手指头，“别数了。”

“周沐进圈之后没谈过，一直在忙工作，讨厌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季棠歪头：“那是因为什么？”

肖昱江抬眸睨他一眼：“因为你之前三番五次找我麻烦的事，他都知情，对你印象不好很正常。”

季棠恍然：“可是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呀，你没告诉过他吗？”

肖昱江淡淡道：“您浪子回头还没几天吧？”

他学着季棠数手指：“从你给我下药又莫名其妙解救我那天开始算，之后录综艺，再到试镜，再到新剧开机合作，满打满算也没多长时间。”

他慢条斯理道：“行程这么紧，我哪有空见到他？难道我还要专门打个电话给周沫，说‘哥们儿，你知道吗？季棠改邪归正啦！他变成好人啦！以前他害我是因为……’”

话音戛然而止，肖昱江别扭着将后半句改了口：“谁知道因为什么，反正不是因为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