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纨回头十分不耐的看了一眼身边喋喋不休的护士，一个眼神就将人吓得脸色惨白, 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

顾纨身上穿着病号服, 和其他医院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一样，京山的病号服是纯白色的侧系带设计。

今天早上的阳光很好, 水池的水面上一点都没有结冰，虽然空气中带着冬日的冷，但是顾纨根本不愿意添衣服，他坐在水池旁边的长椅上, 看着不规则形状的水池里游着泳的鱼。

池子看起来不深，水深也不过到人的膝盖, 池底铺满了鹅卵石，就连池壁都是大理石砌上的，池子里的鱼只能等着每天喂食的人过来,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饱餐一顿。

顾纨同情的看着池子里的鱼, 然后起身离开这里, 护士不敢问顾纨要去哪里，只能在他身后跟着。

顾纨回到了楼城里面，随便找了见配药间，神情自若，周围工作的医生护士都不知道这个歌人要干什么，甚至跟在他身后的护士也害怕他要做什么事情，吓得她赶紧用身上的呼叫器叫了其他人过来。

只是随手找了瓶药，顾纨也没看到是什么功效，拿着药他就优哉游哉的返回鱼池了，被护士叫来的其他护工也不远不近的梗在顾纨的身后，防止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谁知道顾纨只是站在了鱼池边，把手里的药瓶拧开，把瓶子里全部的药片都倒进水里。

雪白小巧的药片在光洁的池底堆成一片，水让药片渐渐溶解，池中的鱼还在游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顾纨将空掉的瓶子扔到一旁的草地上，身后跟过来的护工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任由顾纨胡作非为。

第二天早上，池子里的鱼全部都浮了上来，一直都没剩下，顾纨站在窗户边，看着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在用工具捞着死去的鱼。

“你说他把鱼毒死了？”

“是的，那天我们亲眼看到的，很抱歉并没有阻止他。”

负责顾纨的大胡子医生摆了摆手，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去找了其他同事说起了这件事情，最后一致给出的结论是：顾纨有自杀的倾向。

也许是觉得鱼和自己现在的出境很像，所以顾纨才会如此迫切的杀掉它们，也许在顾纨眼中自己就是那些鱼。

从这次的事情之后，负责顾纨病情的医疗团队加重了对顾纨的看护，可是从那以后顾纨再也没出去了，甚至出现了厌食的症状。

“顾先生，这是今天的午饭。”

护工将吃食端了过来，顾纨坐在床上，双眼正紧紧的盯着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

顾纨又瘦了，明明这个人才在医院待了大半个月，明明来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可是现在瘦的都脱相了。

顾纨拿起筷子，挑起了一根芦笋，努力咀嚼、咽下，可是到了最后这份饭也没少多少。

“饱了。”

护工想出声再劝几句，可是想了想之前顾纨的态度还是作罢了。

照现在的情况，顾纨也也许很快就是失去进食的能力，最后也只能靠着葡萄糖续命，就连治疗的一生都在自我怀疑是不是不应该对顾纨的病情进行干预，也许不这么做会更好一点，可是没人向顾纨提起这件事情。

顾桑为顾纨挑选医生的时候就说过，除非顾纨痊愈，否则不允许这些医生因为其他原因找自己，很明显，顾桑要的只是最后一个结果，至于过程他并不关心。

“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上帝啊！我觉得我们这样太残忍了，这剥夺了他追求自由的权利。”

明明是专业的医疗团队，却被顾纨折磨的快疯了，甚至就连每天一次的心理疏导都快不能正常维持下去了。

负责心里疏导的医生换了一身衣服，尽量不以医生的身份去面对他，可是这效果并不怎么样，前面说的很多话顾纨都没有听进去。

眼看今天的心理疏导又白费的医生，留下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

“顾先生，我们都是医生，只能说眼下的情况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您不愿意向我们倾诉也没关系，那就尝试着写下来吧，对着您上有留恋的人。”

医生离开之后，顾纨看着被留下的纸和笔只觉得很好笑，心里想着还有什么人值得留恋呢，可是下一秒他还是拿起了笔。

监控室里值班的医生看到了顾纨有主动写东西的倾向别提有多高兴了，甚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的医生。

顾纨拿起纸和笔只能想到给一个人写信。

……

温郧在寒假开始的一周后去参加最后的考试，这次要去首都，考试的地点也是在专门准备的酒店里，一人一间房，没有老师，但是会有全方位的摄像头，每个摄像头后面都有好几个人监考老师盯着，这一次的考试，参加考试的学生竟然没有监考老师多。

毕竟是给学校争光的事情，前几次的考试学校没什么准备，这次的考试学校专门刘老师和其他两个数学老师带着温郧来的。

考试前后的准备很多，还有一次适应考试的机会，但是真正到了考试的时候时间还是很短的，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首都在北方，温郧考完出来的时候外面兴起了雪，同行的一位数学老师赶紧拿出手机拍视频，然后一脸笑呵呵的给自己老婆孩子发过去。

“看看哦，妮子，爸爸这边下雪喽！”

温郧掏出周母前年过年织的红围巾系到脖子上，也许是空气太冷，温郧的鼻尖都冻得通红，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温郧双手插兜只觉得很冷。

“周郧，今年要不要去老师家过年？”

刘老师走到温郧的身边，语气轻柔的问道，温郧今年经历了太多，虽然说这个孩子很可靠，但是留他一个人过年多少有些孤独了。

“没关系的刘老师，今年我想一个人在家里过。”

温郧转过身冲着刘老师笑了笑，雪花落在温郧的镜片上，说话时产生的雾气也在镜片上凝结。

“那好吧，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给老师打电话。”

温郧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模糊的眼镜摘了下来。

“……”

刘老师面上的表情十分有趣，这可能还是5她第一次把温郧的脸看的这么清楚。

“乖乖，长得真俊。”

身后的另一位老师也走过来了，看样子也是没想到戴起眼镜呆呆的温郧居然是个美男子。

温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快接他们的车也来了，刘老师一路上若有所思，心里忍不住担忧温郧，但是一想到顾纨已经离开了又松了口气。

最后几位老师先把温郧送了回去，然后才离开。

温郧和几位老师一一道别，看着驶远的车子他掏出了自己家的钥匙。

先把小院的铁栅栏打开，进去的时候他看着被冻蔫的小葱，余光却瞥见围墙上被一块砖压住的信封。

温郧走过去，拨开砖块将那封信件拿了出来。

信封看起来很高级，但是里面的信纸却像是从哪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不怎么整齐。

没有落款，但是里面的语气随意，口吻也很熟悉，温郧一眼就认出写信的人是谁。

顾纨这个家伙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居然还有机会给自己写信。

温郧并没有立刻去读里面的内容，而是转身先走进了屋子里，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先卸下来，最后一身轻松的坐在沙发上读着顾纨的来信。

顾纨只是在抱怨自己现在很无聊，无聊到要写信来调戏温郧，看着熟悉的语调，温郧感觉到了这字迹行间故作的轻松。

温郧将信放下，然后躺在沙发上思索着，本想着要和顾纨彻底断清联系，可是最后温郧还是找到了笔，给顾纨回了一封信。

即使他连怎么寄给顾纨都不知道。

温郧将自己最后一次考试遇见的压轴题靠着记忆默写了下来，然后附赠了一句话“心情不好就多做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