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绯乘车秘密来到总部，领袖郑重接待了她，她们握手时，明云绯看见她身后那所不大的三层民居。

原来这就是总部啊。

在这里，几个决策者既是厨师又是大夫，他们既要思考自己一日三餐从何而来，又要思考千千万万个反叛军该如何反抗。

明云绯似乎被她们接受了，重大决策会议名单里总有她的名字，领袖有什么事总会找她商议。

她总能给出最妥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案。

明云绯不掺和太多，她所做的不过提一些建议而已，大把的空闲时间，她就在这栋三层小楼前面的小路上散步、看花、看日落。

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白云岚。

那天傍晚她远远的从小路尽头走过来，由一个小小的点变成清晰的人影，站定在明云绯所坐的秋千前，低头看着她。

“你好，小吴。”她道。

明云绯抬头看她，这女人患有严重的白化病，头发、眉毛都是白色的，比照片里看上去更加明显。

当然了，她皮肤也很白，留着一头短发，穿着灰绿色的套装，从远处走来时，像是漫画里的少年踏破了次元壁走出来了一样。

突然系统道，【大小姐，我认识她！】

明云绯在心底回复：“你是说失忆以前？”

系统焦躁不安，【具体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但我肯定认识她。】

白云岚越靠近，熟悉的悸动越强烈，这让系统先是激动，再是狂躁不安，在她靠近后又微微的失神。

它几乎自语一般，呢喃道，【大小姐，她是谁？】

明云绯不说话，只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翅膀，安抚它的情绪。

两人对视，和那双浅色瞳孔对上的那一刻，明云绯眯了眯眼睛，她想到了一个人。

白头翁。

木偶城拿金色令牌的大长官。

这是毫无缘由的猜测，但明云绯和她眼睛对上的那一刻，她只能想到这个人。

她是吊儿郎当的，是懒洋洋的，她叫白云岚。

明云绯用手指轻轻安抚不断煽动翅膀的系统。

白云岚在系统的过去里出现过，还占有不小的比重。

她并不完全知晓系统的过去，她不知道在离开她的那些年，它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是它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像是很久不见的至亲一般，兴致勃勃地叫她大小姐，爱她、并为她付出一切。

系统总说它的记忆不重要，它的过去不重要，但明云绯知道，它还是在意的。

明云绯知道，并记载心里，可以说她这一路的坚持，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找回它的记忆。

“你好，白云岚。”明云绯道，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

白云岚的笑容真切了些，凑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那个草包是什么来头？”

明云绯：……

这和当着正主面说坏话有什么区别？

绯月小姐，你好惨，竟然代号草包。

明云绯道，“不能说。”

“为什么？你都到这儿来了，绝对安全。”

明云绯装作被PUA得很严重的样子，微微低了头，说道：“她其实也没把我怎么样，给我吃给我穿，在克罗宁降临的时候还带我离开，让我过了一段有工作的日子。女士你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能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之外，还有余力抚养女儿有多难得。”

白云岚曲起过白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似乎很头痛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你可以更幸福。”

明云绯演上瘾了，保持人设继续诓，“不，不，我已经知足了。”

围观的系统：……

演的好像不太像吧。

它沉思了一下，打开自己的光屏在上面标记道：大小姐只会演尸体或者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切记不接需要演戏的任务。

白云岚似乎没看出来，摆摆手无奈道，“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是个草包而已。”

说完她故意似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我这样说她，你没有意见吧？”

明云绯明白，她被她发现异常了。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她就是之前程序里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白云岚也在演。

果然是很恶劣的人。

明云绯点了点头，以一种天真的口气问道，“她毕竟是我的恩人，你不介意我骂回去吧？”

白云岚：“我当然……”

“蠢货。”明云绯字正腔圆。

白云岚：…………

“骂完舒服多了，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白云岚：……

世上有人能占到这小鬼的便宜吗？

两人打了个机锋，眼里多了点什么东西。

“都在这儿呢，小吴身体怎么样了？”领袖走过来。

两人移开目光，微微一笑。

“还好。”明云绯道。

领袖走近看了看两人嘴角的弧度，她似乎愣了愣，然后笑开，“怎么感觉你们很像？”

“像吗？”明云绯和白云岚道。

看着异口同声但不好惹的二人，领袖敦厚地笑开，“气质，气质像。”

白云岚摆摆手，说了句一点儿也不像，就离开了。

明云绯看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嘴角的笑张开了些，有趣的对手。

白云岚回来后，就在这栋民居里安定下来了，3楼有一个朝南的小房间是留给她的。

她很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样子，常常在阳台上的巨大躺椅里窝着。

她也不常干活，和她一样无所事事。

有时在抽烟，有时手边是一杯酒。

她永远是懒洋洋的、醉醺醺的。

除了第一天，系统再没有焦躁不安过，哪怕她们和白云岚迎面碰上了，也只是淡淡的，似乎之前那样表现的不是它一般。

明云绯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以至于她见到白云兰时，好奇大过于杀意。

难道她就是系统之前的合作伙伴？她们就像系统和她现在一样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位面里完成任务，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系统失忆，她叛逃木偶城。

明云绯不确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期间还集体搬了一次据点，那次她们差点被功亏一篑，被克罗宁抓住。

在不知道商议了多少次后，反叛军终于确定了攻打克罗宁的计划，领袖忍不住去握明云绯的手，她热泪盈眶，虽然知道此时不是激动的时候，但依然为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的到来而感到激愤。

欺压同族的克罗宁，分裂人类的克罗宁，肆无忌惮的克罗宁，你们的美梦就要落空了。

众人欢欣鼓舞，雪片似的文件，以某种隐秘的方式一份一份下发，在这个城市的数个据点辗转流传。

很快，人人都知道她们要攻上克罗宁总部了。

这一次她们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不会让克罗宁有机会再使出那样卑鄙的法子。

蛰伏多年后，她们的机会终于再一次到来了。

明云绯轻轻拍了拍领袖的手，以示安抚。

这栋民居里最不高兴的人是白云岚。

她幽魂一样走过，突然转头打量了明云绯一眼，又突然离开。

下午，橙红硕大的夕阳悬在天际，绿叶都发了金光。

难得的好天气。

白云兰窝在躺椅里，指尖夹着一只熄灭了的烟，就这样目送着阳光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整个天地间变成晦暗一片。

她爱在阳台坐，但实在太引人注目，所以她总是穿着连帽卫衣，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坐在一个小角落，享受日光。

但由于克罗宁的操纵，大多数时候，她看不见太阳，只能枯坐着等待天黑。

突然她将烟按在烟灰缸里，起身到厨房拿了一瓶酒，敲开明云绯的房门。

“喝点？”

“好啊。”

第105章 局中局

两人离开民居, 在小路尽头左拐，走上几百米，有一所废弃的中学。

白云岚敏捷上墙, 翻到那一边, “要我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