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122)
阿光心里想:“这牢房也忒小了点。”
走进去才知道,那小屋子只是狱卒的班房。穿过班房,沿着楼梯往地下走,一路上,陈腐的味道、潮湿的感觉越见浓重。这才是关人的牢房。
阿光记不清楚,他在戏台上,穿过多少次红衣,戴枷上镣。今天这回,还是第一次“真的”做囚人。
虽然士兵给他松了绑,没有戏台上的阵仗,但待在牢房里,还是很难受的。
墙上照明的,是简易的油灯。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又黏又腻,有一些滴下来,粘在栅栏的一侧。地上铺着薄薄一层稻草,都已经润湿了,长毛了,脚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响。牢狱的墙壁上也是湿漉漉的,透着股子腥臭的味道,他不愿去想那都是沾了些什么。
牢房里没有床,想必只能躺在地上,用发霉的稻草遮盖身体。他用脚尖扫了扫稻草,不知道什么小虫快速地从那里面爬了出去,又一眨眼,躲到旁边的草下面去了。
“我虽然受穷,但是也没这么脏过……”阿光嫌弃地想着,“大不了别睡觉,权当是练功,站着熬过去。”
打定了主意,他就用脚踢开一小片空地,自己站在当中,抄着手,低着头,闭着眼,摘了一出戏来,在心里默默地唱着。
唱了一出,又唱一出。快完事的时候,忽然听得有人敲栅栏。
“吃饭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是阿光还是看了一眼那“饭”。
那黑黢黢的桶里,不知道盛的什么玩意,说不定连喂猪都不够资格。离得近了,那股味道熏得人连连干呕。
他赶紧捂着嘴,从门口退开几步。
“这……这都是泔水……”
那脏兮兮的男狱卒,咧开嘴唇笑了几声,露出枯黄的烂牙。低头在桶里搅了搅,把瓢举起来给他看。
“不吃?今儿你运气好,有肉。”
这下,阿光连眼睛都捂上了。
肯定有蹊跷。
这里光线太暗,瓢里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楚。那狱卒一脸恶意往前送,他直觉得一定是捉弄的意思。
果然,狱卒见他不上当,又阴恻恻地笑着:“下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忽然两手抓着栏杆,一张丑脸在缝隙里绽开狰狞的神色,嘴巴大张,喝了声:“饿不死你!”
阿光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
指缝挡不住这股臭味,心里也全是厌恶的意思,只是不敢说话,捂着嘴一直摇头。
他心里明白:“这人没有牢房钥匙。”所以不能开门进来逗弄,只能隔着栅栏吓他。
他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退。狱卒见了高兴起来,笑得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一口烂牙抖动着。
只有抽幅寿膏多年的老烟鬼,才有这样的牙齿。
阿光警惕地盯着狱卒。眼看他拖着桶,一瘸一拐地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一提鼻子,周围还弥漫着那股泔水臭味。阿光屏着气,捂着嘴,一阵阵地犯恶心。
“看这情形,无情仙是故意折磨我。在这里,不是睡不了觉熬死,就是吃不了饭饿死。”
想到这些,他心里更烦躁了。
“顾影也不是好东西!”
牢中不见天日,也不知时辰。阿光平复了烦躁之后,又在心里默戏文,默过了一出全本的《玉堂春》。
戏里花团锦簇,阖家团圆,戏外身陷囹圄,求告无门。
他正兀自意难平,忽而听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转过身来,眼看卫兵正在打开牢房门。顾影站在门口,递了个眼色,轻轻歪了歪下巴。
那意思:“走,出来吧。”
特别熟的朋友,才这样轻松自如。
她还真是不见外。
阿光心里有气,却也不好在这里发作。抬脚出了牢房,跟着顾影上楼,到了班房里。
顾影让卫兵们都退下去,带着一点笑容:“让你受委屈了。”
阿光眼皮一垂,不搭腔。
“怎么,生气啦?”顾影笑着解释,“谁让巩季筠那么闹,我要不是有这缓兵之计,你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阿光还是沉默着,静静坐在那,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影这才觉得,他是真的气了。放柔了语气:“你别恼。治安法规定,寻隙滋事者拘押48小时,如果情节轻微,认错态度良好,可以改正,就原地释放了。你就先安心在这待上两天,大总统也就把这事忘了,到时候我把你放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嗯。”阿光实在懒得说了。
顾影看他答话,这才又笑了:“我知道,这边挺寒碜的。但是坐牢嘛,就这个样子,好不到哪去。你先委屈两天,等出来之后,我去找你,给你好好摆一桌,清一清晦气。”
阿光淡淡地看她一眼。
哦,怪不得是在这班房里说话,原来她都已经盘算好了。
一个戏子,跟她的官运,哪个重要?
她明知道,大家都身在戏中,无论富贵还是贫贱,都是黄粱一枕梦。可她选择的是幻梦里的名声、地位、财富,并没有和她一起对抗戏神仙的意思。
说不定,戏神仙也像以前的戏文里一样,和她说好了合作,两边对付男主角一边呢。
手指西凉高声骂,洪洞县内无好人。
——好么,都串戏了。
顾影兴致不减,笑着又劝了他几句什么,语气亲昵。
阿光没有听,也不想听。
他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也没喝水了,身上发虚。在这当口,想到那些愤怒啊、怨恨啊,情分啊,都觉得索然无味,不如一块刚出锅的杂面饽饽。
顾影说了半天,见阿光兴致淡淡,心里有点过不去。
“你也应我一声……”
仔细一看,阿光靠着椅背,低着头,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心里发酸:“就这么不想理我?”
可转念一想,又高兴了些。
“罢了罢了,我和他夫道人家计较什么?
“还是多亏了他告诉我,这是一出《红鬃烈马》的戏文,我才能抓到机会,得了这劝进之功,成了李大帅最心腹的属下。
“等过两天,把他放出来后,来日方长。我再细细和他商议,我这薛平桂,怎么才能做唐王。
“为了薛平桂的皇位,王宝钏总是要守窑的嘛。戏里的王宝钏不知道,他戏外的人还不知道吗?从小拿彩楼配比我,不就是嫌我小时平凡,希望我将来也有大富贵吗?
“你既心甘情愿受了苦,将来总会有个尘埃落定,苦尽甘来。
“我呀,是最讲情义的了。大帅也最喜欢这点。
“将来,好好跟着我,可有你享福的时候。”
顾影真是越想越开心,伸手过去,轻轻点了点阿光的鼻尖。
第93章 文昭关
阿光朦胧中被人推了推, 这才醒过来。
“杜大哥!”
乍听到声音,他只觉得耳熟,朦胧中还不能确认这是谁。忽然清醒过来, 眨眨眼睛,仔细地看了看那张显得幼稚的脸庞,有点惊讶。
“你是……张小公子?”
张绍祺两眼亮亮的:“杜大哥,我是来接你出去的!”他笑着说的话, 白皙的小脸上浮出来两个浅浅的梨涡, 煞是可爱。
“这么说, 已经过去两天了?”阿光记得顾影这么说过。
“怎么可能让你在这儿待上两天!”张绍祺皱起小脸,一点也不掩饰厌恶, “这儿”念得重重的。话还没说完,鼻梁都皱了起来。
“那是……”
“是各地文化界的新派人士, 听说了李大总统在花朝节庆典堂会上无故羁押伶人,制造恐怖的社会气氛的事,都联合起来,登报、发电报, 进行抗议。平州城里,梨园伶人代表、商会代表、学生代表, 聚集在总统府外抗议了一整天, 要求防卫所立刻释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