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136)
顾影看他神情实在不对,也终于笑不出来了。手掌轻柔,抚上他的脸侧,低声地叫着:“阿光,你怎么了?你看看我。”
光却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细碎的呼吸中微微发颤,脸色苍白。
顾影有些慌:“阿光,你不要这样。你已经不在戏文里了,我是本来的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附加了。你可以信任我……”
“如何信任?”他口气中掩不住怨恨,“到了这里,我终于知道,你和无情仙,果然是一边的。”
顾影急忙想解释:“才不是!”
光不肯听,自顾自地说下去:“而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能想起来的,只有身为戏中之人,配合你们演出的故事。”
“不是这样的!”顾影急得提高了声音,“阿光,你不是记得的吗?我在戏文里,都是和你合作的啊!我不瞒你,我也是被无情仙抓进来演戏文的,和你一样身不由己。上一出戏文里,她是故意抹去我的记忆,又给你挖陷阱,分别坑了我们两个,只怕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感情,你可不要上这个当啊!”
“我们的感情?”
光听得怒级,忽然笑了出来。
“到了现在,你仍然是这样找借口。
“我们这种泡影一般的情意,有什么好挑拨的?我们相好或是决裂,对神仙来说,不过是一出戏。
“你我都知道,神仙造出的只是一个戏台而已。你把戏演到这个地步,把我耍到这个地步,和神仙有什么相干?”
他从这怒意里,生出了面对的勇气。直视着顾影的双眼,就这么直接问她。
“说到你那‘合作’,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那是迫不得已,在生死关头,才告诉我无情仙的事。若不然,你还会继续瞒着我。现在你以此为证据,想让我信任你?你换个位置想一想,若是你,你肯信吗?”
顾影有些无奈:“阿光,无情仙的法力莫测,我在她手心里,不得不低头。从你眼中看来,可能觉得我的态度反复无常,但你相信我,在我可以自主的情形下,我都是为咱们的情分,也为你着想的!”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光平复了情绪,气息却还不稳,“我记得那些戏文,体会过你的变化。让我不愿再相信你的,不是变化的东西,而是你的本性。”
“我的本性,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顾影心里有一千个不服,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阿光,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是你做了些什么,我才看了些什么。”光冷冷地答,“我不想和你争执下去,我只希望,你离我远一些,我要自己静一下。”
“可是!”
“算我求你。”
这话出口,本来是不暇思索。看着顾影一下怔住的表情,光自己都觉得意外。
转回念头咀嚼一番,这决绝的卑微,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令他深以为耻。可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包含在这样低的姿态里,自下而上的压迫,就能令人不得不点头。
顾影当然照做了。
只有她动了,这个无时辰、无远近的虚空,才有了距离。
光心里明白。
“这不过……只是仗着,她还有些喜欢我。”
虽然是他发令,她依从。但归根结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谁才是受控的傀儡,一目了然。
他低着头,听顾影细微的响动远了一些,又远了一些。
他为自己而怨,也为自己有愧。
脸庞已经铺满了耻辱的绯红色,捏紧的手指互相挤得微疼,牙关咬得发酸,从舌根尝到一种苦味,像是从心里直接泛上来的一般。
若在这时考虑虚无的未来,他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确实需要静一静。
光理了理下摆,在这虚空里坐了下来。
合上眼睛,放空思绪,静静地待在那里,仿佛一块无知无觉的,冥顽至极,不可点化的石头。
第102章 台上台下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 光还以为,自己又进入了一场戏文。
他身处雕刻精美的红木大床上。石榴红的轻罗软帐垂在旁边,围绕出一个安全静谧的角落。借着透入床帏的温暖烛光, 朦胧可见,床栏上刻着几只灵动的松鼠,在葡萄叶间玩耍;锦缎软枕上绣着花枝,细细看去, 认得是西番莲。
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这些陈设, 都是夫郎们房中常见的样式。莫不是我又被神仙嫁作人夫了?”
还没和顾影掰扯清楚, 就这样开幕,未免有些太匆忙吧?
周围没有动静, 大约还不是“出将”之时,且谨慎对待, 先看看情形。
他稳着呼吸,静下心来,才发觉出不寻常之处。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安静, 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床帐这么轻,但凡窗外有一丝风, 溜着窗框的缝隙滑进来, 也能将它轻易掀动。可他在帐内半晌, 床帐纹丝未动。
等他注意到了这些,再细看烛火时, 却看那火头稳得吓人, 兀自默默燃烧, 竟不见一点点细微的跳跃。
再注意更多,发觉周围没有气味, 也没有声响。
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在流转。
他这才确信了:“没有新的戏文,我还在虚空里。”
只有这片虚空,无天地,无远近,无过去未来。眼前所见的一切,介于虚实之间,却又跨不过变化的界限,呈现出这样诡异的安静。
此地本来空无一物。可是现在……
光掀开床帐,只见这是一间陈设精致的卧房,桌椅箱笼俱全。从卧房的雕花隔断望出去,便是堂屋。一架碧纱橱围起茶几和蒲席,置于博古架下。最远的隔断处竹帘半卷,露出后面小小书斋。
在这凝固的虚空里,有了这些,就让人格外怀念戏文中的人间烟火。
床边衣架上挂着外衫,光起身过去,随手取下穿好。来在梳妆台前,一手挽起长发,另一手轻车熟路伸出去,拉开台面上的小匣子,看也没看,便摸了一支镶红宝石的如意金簪,把发髻固定住了。
再望进镜子里时,就觉得有些怪。
“怎么这里的物件摆设,用起来如此顺手?看看镜中,我这衣衫首饰,仿佛从没见过,却也都不陌生。这是从何说起?”
他心里十足确信,造出这个房间、这些物件的人,一定是顾影。
只是,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在……讨好我?”
一场好眠过后,他头脑清明,心境也就随之一宽。
“想必她是在意我。”他抚着桌边的银包角,“她在意我,故而讨好我。我在意她,才会责怪她。这可真如佛法所说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脑海中还留着戏文中的回忆,可若不细细回想,那些事也不会出来反复搅扰。从虚幻的戏文里抽离出来,只看当下的事,倒觉得方才急着发泄怨气,实在是有失妥当。
“我才做过伶人,怎么就想不透这一层浅显道理?
“无论我是何人,她是何人,我们不过同命相连,在无情仙的戏文里演了一生一旦而已。戏文里的事和伶人自己的事,这应该是两码事。无论戏文怎样缠绵悱恻,怎样恩爱情浓,都只是台前的演绎。伶人互相合作,久而久之有些同台的情谊,再正常不过,并不是非要在幕后结为连理。
“在我面对她时,那些防范、厌恶、期待……归根结底,只是犯了糊涂,起了私心,要圆自己的贪恋之情。和她相处久了,想得到的越来越多,竟至于生出这些怨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