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郎(69)

作者:朗月晨山 阅读记录

阿兰莫拂开梁兴达的手,淡漠而阴狠地说道, “你们中原人都喜欢喝这些苦歪歪的东西、和我南疆的羌族烈酒相比,算的了什么!”

梁兴达讪讪地放下了茶盏,心里却很是鄙夷。

茶是茶, 酒是酒,怎能放到一起相比,好生野蛮粗俗。

“还有,少林寺的武功光靠皈远那家伙默出来远远不够、”阿兰莫灌着酒袋里的烈酒, “只有全部收入囊中,方能助益我南羌成就霸业!不然,我堂堂少主, 为何来你这小小黄沙县?”

阿兰莫起初是想要少林寺的僧人都为他所用,光靠心法秘笈什么的, 没有专人专训, 很难大成。

可每每想起那深受南羌虫毒折磨的皈隐, 他便退却这种念头,不是所有僧人都如皈远那般贪慕富贵荣华的。

佛门之人,六根清净,了却红尘。

梁兴达偷偷扁了扁嘴,觉着二叔交待自己机灵一些都是白费。

这少主刚愎自用的模样,连他都看不下去...

唉,可那虫毒是着实厉害,就连那武艺高强的少林寺大弟子都经脉尽毁,圆寂归天。

“少主,有密报、”这时,屋外走进一个南羌人,右拳抵在胸口行礼,“昨日傍晚,有人去了少林寺。”

梁兴达闻言,偷瞧了一眼阿兰莫的神色,瞬间噤若寒蝉。

“你们怎敢随意让外人上了少林寺?”阿兰莫眸色阴沉,愤怒地说道。

南羌人暗中围住了昌东山,平素里并无人来少林寺,只是怕有僧人离开。

“少主,此人不似寻常百姓,牵着一匹红鬃雪里站的中原马上山,虽瞧着十分憔悴,可观他身形体态,很是像精武之人。”勒满解释道,“属下斗胆猜测,应当是前来吊唁皈隐的....”

“啊!我知道怎么一回事!”梁兴达突然想起来什么,打断了勒满。

阿兰莫疑惑地看向梁兴达,等待他说出下文。

梁兴达被阿兰莫瞧得心里发怵,竟有些结巴,“就是,就是那皈隐,圆寂的第一日,咱们不是疏忽了下昌东山的一条偏僻小路么、少林寺的一个僧人就送出去了一封信,后来怎么也...”

“什么?这么大的事怎得未曾告知本少主!”阿兰莫浓密的眉紧紧锁着,几欲捏碎撑着的桌沿。

梁兴达汗颜,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唉,那僧人脚力实在太厉害,待我发觉时,已经晚了,我又不敢告知少主、还有勒满大人...”

阿兰莫气得头都发胀,这么愚蠢胆小的人如何做得了官?难怪大胤如今千疮百孔,需得我南羌重整河山。

“你个蠢货!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本少主定然刮了你!”阿兰莫揉着眉心说道。

梁兴达顺了顺胸口的气,腿软在地上。

其实,梁兴达真有那么蠢吗?未必。

他一早便截住了信差,发觉这信是寄给幽州曲阳的,一个名叫涂四的人。

梁兴达觉得眼熟的很,便胁迫邮差送去幽州知府,再做定夺...

眼下看来,二叔是原封不动地把信给涂四送了过去。

幽州知府梁运龙,便是梁兴达的二叔。

“勒满,此人你可探得清底细?”阿兰莫不欲再理会梁兴达,瞧见那副样子便觉得晦气。

勒满如实答道,“回少主,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当时若非他精疲力尽之态,哪怕我等离他甚远,恐也会被察觉...”

阿兰莫指尖轻敲桌案,沉声道,“你眼力一向是极好的,能让你这般畏惧,此人武功定深不可测。”

“以下官拙见、”梁兴达觉察不善的视线,仍硬着头皮说道,“此人、此人极有可能是几年前还俗返乡的一个和尚、我,我记得清楚,当年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梁兴达心里知道怎么一回事,却不能戳破了说给阿兰莫听,不然误了二叔的私事可就不妙了。

“原来如此,是少林寺出身的、”阿兰莫自是信任梁兴达的话,喃喃地说着。

勒满垂眸道,“如梁大人所说,此人应该就是少林寺出身的还俗僧人了。至于武功如何,属下未与其交手,实在是无法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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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阳,金昌盛

齐斌知晓赌坊这种腌臜地方不适合涂四娘住着,但总归是没有办法,好在这段时日的曲阳城混乱不堪,向来生意兴隆的金昌盛,都很是不景气。

涂四娘被齐斌安排在涂四和他住的板房里,自己则是同其他打手挤了挤。

齐斌还把小橘子带了过来,陪在涂四娘身边。

“婶子,我给你买了小笼包,且先垫垫肚子。”齐斌敲了敲板房的门,说道。

涂四娘静坐在榻上,半晌方才开口道,“斌子啊,进来吧。”

齐斌推开门,恭敬地把吃食放在软榻的桌案上。

“呃、婶子,你别担心,四哥他...”

“无妨,我只是气儿子儿媳,都出了远门,却不曾告知我这老太太。”涂四娘摸了摸小橘子,浑浊的双眸中仿佛可见失落之感。

“唉,四哥走的很是匆忙、至于嫂子办的事,据说是给胶州的富庶人家做衣裳,左右是谭家的世交,是信的过的,这事吧,四哥也不跟我多说...”齐斌挠了挠头,只依稀记得这事是不好让婶子知道的,眼下没办法才说给她知晓。

“我何尝不知他们是怕我担心,给我徒惹是非呢...”涂四娘低垂着眼眸,摩挲到小笼包,说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齐斌轻叹一口气,知道涂四娘已然明了个中的身不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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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阳城的难民被县衙安排在破旧道观等地,或是沿村庄周围搭起的营帐之中。

尽管如此,城中的地主豪绅无不在变卖田产房产,算计着离开幽州,住到离京师更近的泰州等地。但凡有些势力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幽州不是什么好地界了。

譬如谭家,已经着手举家搬迁,左右自家的家业遍布各州,到哪里都是可以落脚的。

不过,关家倒是一反常态,许久未有什么动静。

“斌哥!外边来了个小姑娘,说是要找,找四哥...”金昌盛的一个打手走到后院板房,恰巧碰见了刚给涂四娘送完饭的齐斌。

齐斌闻声一愣,惊讶地挑了挑眉。

有姑娘来金昌盛这种地方就很是稀奇了,更何况是找四哥的,实在是太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了。

“她现在人在哪?”齐斌抱着双臂问道。

“啊,就在咱们赌坊门口呢。我跟她说了四哥不在、”秦冰无奈地说着,“结果,这小姑娘拗得很,非要在门口等四哥回来。”

齐斌越发好奇,大步流星地往前厅走去,直奔门口。

彼时,周苗苗手里拎着一吊竹筒,在金昌盛的附近晃悠。

过往行人瞧见一个小姑娘站在赌坊门前,无不侧目观看。

“你是?”齐斌走到门口,瞧着很是眼熟的小姑娘,顿住半晌。

周苗苗闻声,不再来回踱步,看向齐斌说道,“我是来找涂四的。”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嫂子家里的那个妹妹吧...”齐斌脑海中灵光乍现,总算是想起来周苗苗是谁了。

“你认得我?”周苗苗微微皱眉,“可惜我对你没什么印象。”

小姑娘丝毫不畏惧面相有疤的赌坊打手。

齐斌忍俊不禁,她这副模样,和记忆里骂红翎坊媒婆的泼辣丫头果真重合。

和她堂姐,完全相反的性子。

“四哥真的不在,好一段时间不能回来。”齐斌耐心解释道。

“我也不是真的要找涂四。”周艾叶扁了扁嘴巴,闷闷地说道,“我其实是来找周艾叶的,结果她不在家,问了邻居也不清楚,就连我送她的一窝小鸡崽都被送到他们家照看了。”

齐斌被小姑娘逗笑了,低声说道,“你堂姐也出了远门、唉,我同你在这里说这些作甚,走,我们去东街那边巷口说话,免得在赌坊门口惹人非议。”

周苗苗不甚在乎这些,却也是跟着齐斌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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