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90)

作者:贺端阳 阅读记录

眼见齐子元面色沉了下来,陈敬沉默了一瞬,试探着问道:“陛下回仁明殿换过衣衫后,还去慈安殿探望一下太后?”

“这会天太热,让母后好好休息一下,省的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朕,”齐子元手遮在眼前,遥遥地朝前方看了看,“等太阳落山热气散些朕再过去。”

“是,”陈敬应声,“那奴婢待会让人请太医再过去瞧瞧太后今日是不是好了点,也好让陛下稍微安安心。”

“让尚食局也换几样菜式,看看母后是不是能多吃一点,”齐子元想了想,又道,“让人去寿成殿问问姑母近来可还安好,如果愿意的话,傍晚凉些能不能去慈安殿陪母后说说话。”

“是了,太后素来与静宁公主交好,若有她陪着说话话,心情也会好些,而且奴婢听说公主因为多年修行心外无物,说不定真能宽解太后一二呢。”

陈敬说着话,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内侍,对方立刻会意,转身往寿成殿而去。

说话间也已走到了仁明殿,一进门,齐子元就迫不及待地脱掉了外衫——送到皇城里的已是最上乘轻便的料子,但遇上这样的酷暑也是徒劳,这会已经被汗浸湿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殿内早已备好了水,放了一点冰,带着微微凉意,齐子元就着洗了一把脸,昏沉了一早上的头脑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这才刚辰时就热成这样,”喝了口茶,润了润唇舌,齐子元舒了口气,“朕以为前几日就够热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更热。”

“到了这时候,是要热一点的,”陈敬将找来的新外衫奉给齐子元,“过了这十来日就会缓上一点。”

“这会没旁人,朕先不穿了,”齐子元接了外衫,顺手放在了手边,“待会……”

话只说了一半,敞开的殿门就被叩响,内侍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陛下,京兆尹急奏。”

“孙朝?”齐子元抬眼,顺着向外看去,并没瞧见孙朝的身影,“他人呢?”

听出齐子元口吻急迫,那内侍连忙回道:“禀陛下,孙大人并不在,只遣人送了信过来。”

“既是有信怎么不早说!”陈敬说着上前接了信,又匆忙递到了齐子元手中。

齐子元接了信,匆忙扫了一眼,眉头微皱,沉默了一瞬后站起身来,拿起手边的外衫一面穿到身上,一面朝着陈敬道:“备车马,去京兆府。”

“陛下……”

陈敬愣了愣,但瞧着齐子元的脸色,没敢再多言,只应了一声,便匆匆转身前去准备。

太阳愈发耀眼,纵使乘了马车也难掩炎热,齐子元却仿佛无察觉一般,捏着那封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信一路沉默,直看得随行的陈敬忍不住担忧起来。

直到马车在京兆府门外停下,一直心事重重的人仿佛才回过神一般,将那信收到怀中,朝着陈敬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下了马车。

孙朝得了信,已经候在了府门口,瞧见齐子元后先施了礼,一边引着人向府内走去,一边道:“臣原本打算先传个信安陛下的心,待晚些时候料理完京兆府的事再进宫详细禀奏,倒是没想到陛下竟亲自来了。”

“反正朕也无事,正好过来看看,”齐子元说完,又问道,“他人在哪?”

“如陛下吩咐,这段时日并不曾苛待他,”孙朝道,“所以一直关在后宅的空屋里。”

齐子元皱了皱眉:“是先前宋清的那间?”

“隔壁,”孙朝回道,“宋大人那间,臣已让人封存。”

齐子元回过视线,扫见他前额的汗和下颌上泛青的胡茬,顿了顿,轻声道:“这段时日辛苦了。”

“为人臣子,替君分忧,是臣的本分,”孙朝说着话,脚步微微顿了顿,“况且,宋大人之死,多少源于臣的疏忽,彻查此案找到真凶,是臣哪怕豁上这条命也该做到的。”

原来这段时日里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里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齐子元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孙朝的肩膀:“查案固然重要,但朕也不想再豁上任何人的性命了。”

孙朝抬眼,迎上齐子元的目光,而后才点了点头:“是。”

说着话便走到了后宅,瞧见熟悉的院落,齐子元的脚步不自觉便停了下来,一眨不眨地看向那间已经封存上的屋子,恍惚间好像还能想起那一日傍晚在里面和宋清说话时的样子。

那时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一时兴起想要见的一面居然会成为最后一面。

见齐子元一直看着那间屋子,孙朝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小声开口:“陛下?”

“嗯?”齐子元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看着脚下被晒得发烫的青石砖,“天气这么热,宋清的尸首……”

“臣先前专门派人将宋大人的尸首迁到了城北的冰窖,”孙朝道,“待这几日案子彻底了结,便可下葬了。”

“下葬……”齐子元偏过视线,看向了身后的陈敬,“从朕的私库出银两,让礼部帮着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好好办一场丧礼。”

陈敬应声:“奴婢明白。”

交代完宋清的身后事,齐子元最后朝着那间屋子看了一眼,才又转向了孙朝:“人在哪间?”

孙朝伸手,指向了右手边一间有宿卫守着门外的屋子:“陛下,那间。”

“嗯,”齐子元应了一声,径直朝着那间屋子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们等在外面就好,朕一个人进去,有许多话,朕也想亲自问问他。”

孙朝闻言点了点头,朝着门口的宿卫吩咐了一声,打开了门上的锁。

同是京兆府内用来暂歇的屋舍,内里的陈设相差并不多,一样的木床和桌案,只是少了那一架的书。

狭小也是一样的,齐子元只站在门口,就能将整个房间收入眼底,包括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人。

目光凝在那人脸上,齐子元轻轻挑眉,而后发出一声冷笑:“不愧是周大人,到了这种时候,也还是能如此的淡定。”

“倒是没想到这种天气陛下也要专程过来,”周济桓半坐起身,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的齐子元,却并没有要下床行礼的意思,“反正都到了这时候,臣就算不施礼,陛下也不会见怪吧?”

“朕当然不见怪,毕竟从第一次照面时,周大人施的礼就不是心甘情愿的,”齐子元向前走了几步,在椅上坐了下来,“都到了这里,周大人还是随心所欲一点。”

“陛下还真是一点都不让臣意外,”周济桓缓缓道,“表面看起来天真,心里却从来都不糊涂。”

齐子元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扬了扬唇:“摊上周大人这样的臣子,朕又怎么敢糊涂?”

第七十九章

齐子元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周济桓却不甚在意,依然靠坐在床边,目光漫不经心地从齐子元脸上扫过,语气也是淡淡的:“原来陛下今日过来,只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

纵使在这种地方待了多日,他身上似乎还沾染着久在大理寺养成的冷漠和肃杀,虽然一张脸看起来苍白而又清瘦,看起来颇为憔悴,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却一如往日般冰冷,只这么扫过来,就让齐子元不自觉地想起了和这人第一次照面时的慌张和无措。

但他到底不是那日只知道害怕的齐子元了。

“难得有机会,口舌之快自然要逞。”抬起眼眸毫不避讳地回视过去,齐子元徐徐开口,语气温和,甚至带了点笑,“不过朕今日过来,主要是为了送周大人最后一程。”

“臣才刚在供状上签了字,就算是三法司一致同意要将臣问斩,也差不多要等到秋后,”周济桓挑起眉头,轻轻笑了一声,“陛下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是想杀我很久了。”

“也没有很久,”齐子元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握紧成拳,而后又舒展开来,才又抬起头,“最起码在宋清无辜殒命前,朕从未想过要任何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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