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后,我回来了(66)

殷无觅则与白拂音坐在右侧,白拂音坐上位置便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来,殷无觅让了又让,险些叫她挤到地上去,忍无可忍道:“阿音,好好坐着。”

白拂音轻笑了一声,掩住唇小声道:“表哥,你紧张什么,人家沈师姐有珩之伺候着,都没工夫抬眼看你呢。”

修士的耳力极佳,她这句话就算再小声,也飘入了在场修士的耳中,玄阳宗的弟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师兄、师姐,低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却把耳朵竖得老高。

柳珩之眨了下眼,挑眉笑道:“能为阿熹姑娘服务,是我的荣幸。”

殷无觅转眸看向沈丹熹,后者始终垂着眼,吝啬地不曾分给他一个眼神。

待巨鸢飞翔平稳后,康缘师叔从鸢首走入阁中,并未在意弟子之间的暗流涌动,说道:“你们想必也已了解了此次任务详情。”

沈丹熹这才抬了眼,跟随众人一起点头。

他们此行的任务地在惊鹊岭,一座分隔青、沅两州的雄伟山脉,距离玄阳宗约摸七百里,御空半日便可到达。

惊鹊岭一带本没传出有妖魔作祟,但前几日任务堂的师兄在核查未有结果反馈的任务时,发现这半年来,前后竟有三队修士在追击妖魔时进了惊鹊岭后,便断了消息。

他觉出有异,立即上报,这才有了今日这一行。

康缘坐在上首,挥袖铺展开一张惊鹊岭的地图,抬手在地图上圈下一个光点,说道:“这三队修士在进入惊鹊岭前,都曾在这个惊十村里停留过,进入惊鹊岭后,他们的消息便断了,人也一直未归,所以,对于惊鹊岭内是什么情况,我们全然不知。”

惊鹊岭外村落零散得分布在山脉两侧,村落名称直接以山名为头,按照数字来编码,这个惊十村在惊鹊岭一带,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型村寨,屋舍约摸三十来户,百余人口。

“在进入惊鹊岭前,我们须得先前往惊十村里,看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殷无觅思索道:“若是这个村寨里存在什么猫腻,我们此番大张旗鼓地进去,怕是会打草惊蛇,是否要进行一些伪装?”

康缘师叔颔首道:“我也有此意。”

他说着,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惊十村位于惊鹊岭南侧,与穿行惊鹊岭的主道距离不算太远,隔上十天半月,倒是会有些外人进入村寨。我打算兵分三路,一队扮做普通人进入村寨,从暗中先探探村中情形,之后再一队以修士身份进去,看看村民对修士的反应。”

“还有一队,去惊鹊岭周遭的其他村子里也转一转,看看能否收集到一些别的消息。”

康缘师叔的安排合理细致,众人无有反对,开始分队。

因惊鹊岭的情形不明,危险不知,所以此行前来的八人,最低的修为都在金丹初阶,算得是一个精英团队了。

康缘师叔是化神修士,在他之下便是殷无觅和白拂音两位元婴修士,再之后便是卡在金丹大圆满境界的沈丹熹,剩下的弟子也皆在金丹期。

若是要做分配,两个元婴修士势必要拆分开来。

白拂音此时倒有些懊恼起自己修为突破得太快了,她心知自己绝无可能和表哥分到一处,眼见康缘的目光在殷无觅和沈丹熹身上停留,欲要他们二人扮做一对人间走货的小夫妻,进入惊十村。

沈丹熹没什么反应,殷无觅的双眼亮了起来,难得能与她独处,这正是他想要的机会。

正要点头答应时,白拂音插嘴道:“康师叔,我从小受家里耳濡目染,对于人间经商走货一事,知道得多一些,据我所知,人间的货郎每日里在各个村镇之间来回奔波,风里来雨里去,一两天就得磨破一双鞋,可辛苦得很,常都是兄弟之间结伴而行,哪里会舍得带自己妻子一起奔波的。”

既然是要伪装,自然不能留有破绽,康缘想了想,颔首道:“如此,便由殷无觅与柳珩之扮做一对兄弟,先行进村,停留在村子里打探情况。”

殷无觅皱起眉,回头看了白拂音一眼,眼神中多有不悦,却也找不出理由反对,只得接受。

柳珩之在那边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点头,“弟子听从师叔安排。”

虽然他私心里并不愿意同殷无觅同行,但能拆分开殷无觅和沈丹熹,他亦很高兴。

柳珩之与白拂音对视一眼,虽未明说,却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打算,他们一个想要沈丹熹,一个想要殷无觅,合该互相帮助才是。

巨鸢在距离惊鹊岭还有一段距离时,便从天降落,康缘收回飞行法器,从袖中掏出八枚圆形玉珏分发给诸人。

“这是传音令,母令在我手中,子令由你们各自随身携带,若有情况可直接传音入内,传音会汇集到我手中的母令,只要手持子令,你们皆可看到内里消息。”

比起单对单的联系,这样的消息交换倒是全面许多。

众人领了传音子令,便按照先前的安排,各自分开行动。

殷无觅和柳珩之特意先去了附近的一座城池,备好了货郎的一应物什,两人用易容丹照着当地人的形貌特征,进行改头换面,换上货郎行走乡间的麻衣,朝着惊十村而去。

沈丹熹和白拂音分到了一起,负责去周边的村子查探消息。

康缘师叔带着剩余弟子在惊鹊岭山脉四周查探看是否有妖气魔息等痕迹。

沈丹熹和白拂音两人从小便不对付,两人按照地图,一路无话地到了一个村庄外。

白拂音这才开口喊住她,说道:“喂,沈丹熹,你该不会就想直接顶着你那张脸,就这么进村子吧?”

就算她们互相看不顺眼,白拂音也不得不承认,沈丹熹那张脸实在有点太惹眼了些,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即便是不缺少美貌之人的玄门当中,她那张脸也招摇得过分。

白拂音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张招蜂引蝶的脸,她并不觉得自己就比沈丹熹差多少,可只要她们站在一起,沈丹熹总是那个招惹更多目光的人。

在玄门就罢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人间村落里,她就这么走进去,还不得像是将肉包子丢进了狗群里。

沈丹熹停下脚步,抬手往眉心按去,落下一个铭文,哼声道:“不用你提醒,我又不蠢。”

她说着,灵光在身上流转,将她的肩背拓宽,身形拔高,转眼便变作一副男子体型,身上的浅青色衣裙也变为青衣道袍,头上簪一根木簪子,碎发散在脖颈上。

她转头面向白拂音时,已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道士。

沈丹熹伸手从路旁折下一截树枝,化为一根木杖,脚下的道鞋沾满泥灰,道袍下摆也破破烂烂,俨然便是一个跋涉多时的云游道士形象,杵着木杖一摇一摆地朝着村里走去,准备入村化斋。

白拂音愣了愣,快走几步跟上她,皱眉道:“你装成云游道士,那我装成什么?”

沈丹熹掀起耷拉的眼皮瞥她一眼,“随便你啊,实在不行,你可以变成一条流浪小狗跟着我,我会顺便为你讨几根骨头,饿不着你。”

“你!”白拂音气恼地跺脚,“你嘴巴怎么这么毒,难怪表哥总说你变了,都不怎么喜欢你了。”

沈丹熹脚步顿了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她好像确实变了,心里面的那点女儿家的情感,在梦魇之中反反复复的生死悲痛磨砺下,似乎不再那么容易拨动她的心弦了。

沈丹熹仰起头,看了一眼浩瀚晴空中的烈日,又想起梦境最后,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拨开厚重的黑灰,看到的那一张绝望麻木的脸,那一刻涌入心间的情绪还未完全从她心里消去。

现是初夏,日头还不算毒辣,午后的阳光有一种惬意的温暖。

殷无觅于她而言,还比不上头顶的阳光更令她渴望。

当着她的面,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竟然没有反应,白拂音忍不住蹙眉,快步走到她身侧,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想要从她神情里挖掘出不甘心,恼怒,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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