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后,我回来了(7)

“连元丹都愿意舍给他,那丹熹神女应该很痴狂于这位觅公子啊,又怎么突然……”

“这应该问问月老,你这老头这又是牵了一桩什么孽缘?老糊涂了不成?”

杵拐立在云头往下打望的月老闻言,用力跺了一下拐杖,拐杖上的红线随风狂舞,急得吹胡子瞪眼。

“胡说八道,小老儿只牵凡间姻缘,不论天仙、地仙还是你们这一群鬼仙,都不归我的红线管。”

他话音未落,耳畔又飘来一句询问:“那一墩契心石,不就是为仙神定姻缘的么?”

月老斜眼看去,正逢那羽山少主伸长胳膊将他脚下的祥云扒拉过去,月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下云头,幸而身边童子及时抱住了他的腿。

漆饮光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动作却没有半点收敛,直将月老拉到身边,拽进自己所在的云团里,彬彬有礼地说道:“恳请您老人家细说一下……”

云端上的神识波动不休,交流得很是热闹,无数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沈丹熹浑不在意。

虽然聊胜于无,但元丹入体,她的身体的确恢复了一点力量,不再那么娇软孱弱。

直到此时她才有了几分实感,终于确信,这不是一场幻梦。

她真的回来了。

沈丹熹脸颊上尚残留着飞溅的血点,宛若白雪当中开出的红梅。

她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昆仑之巅沁凉的空气,享受着久违的阳光暖意,自顾自地张开手臂,轻盈地转了一圈。在一片混乱中,独自欢喜着。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赤红的披帛被狂风卷动,从她臂间抽离,飞上半空。

云上忽而伸出一臂,修长的手指勾住了腾飞的披帛。

漆饮光透过舞动的帛纱,对上下方仰面望来的目光,分明是仰视,可漆饮光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而久违的神采。

是每一次败于她下,她垂眼看向他时,眼中所含的那种居高临下、不可攀折的傲然锐气。

只是这么一眼,久伏在他身体里的战意被挑动。

漆饮光听到自己犹如擂鼓的心跳,连血液都为之沸腾,浑身肌肉紧绷,衣摆翻动,因为太过兴奋,而控制不住现出了尾羽。

金色的流光自衣摆下流淌,凝结出浅金色的翎羽,翎羽当中一抹赤红的眼状花纹显露一瞬,被他猛地伸手压住,遮掩进衣裳下。

对了!这就对了!这才是他面对她时,该有的身体反应!

第5章

漆饮光扯下披帛,团入手中,想要再看得更加分明一些,可高台上的人眼睫微垂,已毫无留恋地收回了目光。

沈丹熹抬手擦去脸颊鲜血,身着凤冠霞帔的身影轻轻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沿着昆仑之巅的白石台阶,飞驰而下,疾风将满阶花瓣再次卷向上空。

“神女殿下怎么离开了?”

“昆仑君还未从虞渊出来,哎,这典礼到底是成还是未成?”

漆饮光没理会云上众人私语,身形遁入云中,想要追去,他身边一名羽族长老立即问道:“少主,你要去哪?昆仑君未归,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为好。”

云上其他宾客也确都等在原地,并未散去。

漆饮光摆摆手,心不在焉道:“我去去就回,大长老要是无聊得慌,我正好把月老请过来了,你们好生聊聊,说不定还能帮你牵根红线。”

“胡扯!”大长老羽毛都快掉光了,还牵个什么劲儿的红线,他急道,“来之前凤君凰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低调行事,万不可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否则……”

大长老话音未完,那滑不留手的小混蛋已从他手下挣脱,不见了踪影。

羽族大长老气得捶胸,他代表羽山而来,不能随意离场,只能拉出身后近卫,叮嘱道:“快跟上少主,切莫让他又闹出什么事来。”

那近卫乃是一只燕隼,当即化作原形,急匆匆追上去。

这时,月老终于从云层里冒出头,被云中水气呛得咳了好半天,一边叫身边小童抚背顺气,一边振袖扇开四周云气。

他早听过羽山少主混不吝的浪荡作风,也懒得同他计较,扬臂召回昆仑之巅的那一墩巨大的契心石,往内仔细查看。

这一墩契心石传自女娲娘娘,在洪荒时期,便为上古神族契定姻缘之用,一直沿用至今。契心石通体晶莹剔透,内里流传着斑斓华彩,月老在萤石石心内,看到了并列相依的一对名字。

契心石上录名成功,说明这二人录名之时,乃是真情实意。又怎会在片刻功夫后,便刀兵相向,你死我活?

月老正百思不解,忽见那一对并列相依的名字背后,影影绰绰似乎还有一道重影,可等他揉一揉眼,再定睛细看时,那一道重影又消失了。

约摸是盯着契心石太久眼花了,月老命身后童子将契心石妥帖收好,重又看向晟云台上残留的那一滩血迹,叹息道:“想不通啊想不通。”

饶是他这个专职为人间男女编织情缘的人,都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丹熹走得干脆,将那一把烂摊子都丢在了昆仑之巅上。

但她仙元初归,体内灵力尚且阻塞,光是从晟云台到昆仑宫这一段路,便御风而行得跌跌撞撞。

到了昆仑宫后,更是灵力不济,直接从半空跌落,一道碧青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瞬影而至,带着她一同落到地上,随后退开两步,右手抚于左心,躬身行礼。

此人一身青衣,身量高挑,修眉细目,眉宇间含着一股英气,乃是一名女神将。

沈丹熹盯着此人片刻,喊道:“曲雾。”

曲雾闻声抬头,应道:“殿下。”

“哦,对,我差点都忘了你了。”沈丹熹似笑非笑道,仔细将她打量一番。

她能一眼认出她来,并不是这个人有多特别,而是因为曲雾贴身保护神女,沈丹熹时常能在入梦的画面里看到这张脸,是以不曾将她忘却。

沈丹熹伸手摸了摸这一张熟悉的脸,说道:“你倒是很尽忠职守,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都不曾松懈片刻。”

殿下的行为实在古怪,曲雾眼神中露出一点疑惑,但仍站在原地由她摸着脸颊,一板一眼地回道:“保护殿下安全,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很好。”沈丹熹说着,指尖从她脸上滑落,自手背上拂过,一道法印立时从曲雾手背上浮出,沈丹熹垂眸看向这道久违了的玉昭印,一字一顿道,“呆在这里,一步也不准离开。”

言出法随,法印当中铭文流转,将曲雾缚在原地。

曲雾睁大眼睛,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起伏,不解道:“殿下?”

沈丹熹再未看她一眼,转身飘然离去。

在殷无觅身边待过的人,她都不信任。

沈丹熹面色沉郁,独自一人穿过悬于咸池上的玉石廊桥,疾步往贮藏经书典籍的经阁跑去。

上一次魂魄离体得莫名,让沈丹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遭了什么道,身躯便被旁人占据了,而她只能被困在九幽。

这一次穿越女主动离开,她不知道那所谓的系统还在不在,它若是还在的话,如果穿越女突然又想回来,她岂不是又会在莫名其妙间被人挤出身体?

沈丹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当务之急是必须找个法子,将自己的魂魄和肉身牢固地捆绑在一起。

至于成婚大典该如何,殷无觅究竟死没死,今日之后,她又该如何向她的父君交代,又该如何向三界看客们交代,这些都只能容后再说。

沈丹熹一边疾行,一边扯下头上累赘的凤冠金钗,掷落地上,又褪下繁重的嫁衣霞帔,脚步轻便许多,停也不停地一口气跑至经阁。

经阁外有仙将驻守,见到神女殿下都不由一愣,急忙俯身行礼,“殿下,您怎么……”

未等他们把话说完,神女殿下的身影已如一阵风刮入经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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