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23)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贺秋咬着牙支撑:“怎么会?照顾公主是臣女应该做的。”

她瞧着贺秋额上缓缓渗出些薄汗,心下明了,她的瘦弱并非是装的。

她用衣袖替贺秋沾去汗水,看似随意地问道:“妹妹如此清瘦,可今日我去拔那银针时,却见它插得极深,敢问妹妹是如何做到的?”

贺秋顿了一顿,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持盈回首瞧了瞧远远跟在她们身后的宋池,附耳小声道:“妹妹若是总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下次我再见九安哥哥时,便替妹妹说些什么。”

贺秋持伞的手一抖,惊恐地看着季持盈,恰逢空中一道银索闪过,照得她的笑容都诡异起来。

“你……”

她笑意更甚:“说还是不说,全看妹妹了。”

“你无耻!”

贺秋这下更笃信她不是什么好人,但碍于身后神出鬼没的宋池与今日勃然大怒的哥哥,她并不敢做什么。

更何况,她若是将这事儿捅出去,日后怕是与贺九安连兄妹都没得做!

贺秋咬咬牙,抬起季持盈倚靠的那只手,挽起袖子,露出一只精巧的圆筒。

“这是……何物?”

雨下得更大了些,两人的声音没在雨中,饶是耳力再好的人,五步之外也听不清楚。

“袖箭。”

贺秋轻声道,紧紧抿着唇,小脸满是不忿。

“单发一只。喏,这个活片,专司开闭,只消对准,稍稍一拨,便可发出去。”

“解下来,我瞧瞧。”

“仅那一根银针,施完便没了!”她气鼓鼓地解下来。

持盈放在手中掂量一番。

“很轻,倒是颇适合女子防身用……是你做的?”

她见贺秋又闭了嘴,不打算回答,便轻飘飘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寻常会武的男子哪有功夫折腾这玩意儿?苦练暗器便是了。定是喜欢机巧之术且不能习武之人,才会研制这样的东西。你很厉害,贺秋。”

经此一事,她终于明白贺袅袅在陛下面前执意揽下罪责之故。

明着是为贺府着想,实际上,是为了保住她这个精通机关巧术的妹妹,贺秋。

贺家嫡系的年轻男子,都是斗鸡遛鸟的庸碌之辈,却皆在工部领了职位。

不曾想,真正能与工部搭上边的,会是贺秋。

明明由贺袅袅与贺秋撑起这偌大氏族的将来,却只能三缄其口,甚至日后待她们嫁了人,都不能在族谱留名。

持盈有些感慨,但依然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最后一件事,你应了我,我便绝口不提方才那……”

“你赶紧说。”贺秋不耐烦地打断她。

“要么把它送我,要么把图纸送我。”

这可是个好东西,说不定日后可以拿来对付周辞。

“你拿去罢!”

“多谢妹妹。”她盈盈一笑。

贺秋越想越气:“季持盈,你真惹人讨厌!你这样的人,别想嫁给哥哥!”

“我可没想嫁给你哥,你哥不学无术,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堂兄,贺九安。”

她见贺秋越发地气,更觉得好玩。

“你,你,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怎么会?我可是公主,合该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他那样好的人,就该有一个温柔贤良知书达礼的女子相配!我不配,你也不配,二公主也不配!”

“喜欢一个人,不必如此卑微,你若自己都看轻自己,他自然不会将你放在眼中。”

持盈一改嬉笑,蓦地认真同她说了这样的话。

“好了,前面就是我的营帐,妹妹自个儿打伞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贺秋愣在原地,望着她踉踉跄跄往帐中跑的背影,琢磨着她最后留给自己的那句话,心头忽地浮上些愧疚。

她今日……好似做错了。

*

持盈褪了衣衫,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出神,仍回想着贺秋最后冲她喊的话。

她不明白,明明这样优秀的女娘,为何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思慕之人。

纵使她上一世痴恋季珣,也从未生出“她不配”的念头。

她只觉得他很好,她也很好。

到最后去北燕和亲,她仍觉得他不喜欢自己,是他没眼光。

可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一世的季珣,似乎变了许多,待她不似上一世冷淡疏离,尤其是上巳江宴之后……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拂云入了帐子,端来一盒雕刻雅致的药膏。

“公主,这是贺公子拖奴婢递给您的。”

她淡淡一笑。

“搁那儿吧。”

营帐外,季珣望着贺九安在持盈帐前正欲离去的身影,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药盒。

第19章 春花秋月(七)

季珣心中百转千回。

她收了贺九安的药,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怪他今日护着贺秋?

今日听闻她在猎场出了事,他当即便舍了比赛,策马去救,回来后,又第一时间派宋池去查个清楚,知道陛下会忌惮贺氏,那他就私下把罪魁祸首捉来由她处置……

他明明做了这样多的事,他明明做得比九安多得多。

他的心好似忽地被那银针扎得千疮百孔,升起一股令人烦躁的醋意,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同宋池道:“拿些酒来。”

“殿下,您从不私下饮酒,今日这是……”

“少废话,去拿。”

这边,沐浴完的季持盈随意披着寝衣,一袭青丝松松挽就,托着下巴把玩贺九安送来的那盒药膏。

拂云入帐,依她先前的吩咐晾好季珣的那方锦帕,见她仍挂着些许水珠的小腿,小心翼翼道:“公主,奴婢替您上药吧。”

“不必,都是些皮外伤。折腾到如今,夜已深了,明日你还得唤我起床呢,早些去睡吧,我自己来就是。”

拂云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坚持,悄然退下。

她指尖一打一打地在药盒上落着拍子,喃喃道:“贺九安……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从与他递了那封情信到如今,已平白给自己添了两个情敌。

一个是本就不待见她的季思虞,另一个,便是今日的贺秋。她们皆心属贺九安,因此,她也给自己添了上一世没有的麻烦。

贺九安比之季珣,才可比肩,貌不逊色。若把季珣比作冬日松梅,傲雪凌霜,那贺九安便是和煦春风,温润如玉。

有旁人喜欢他,她一点不意外。

也因着他平日里的为人,他不会如季珣般冷情。她毕竟没出什么大事,他稍稍袒护贺秋,也是理所应当。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又事关他家全族,今夜,她偏偏又参透了贺家密辛,知晓了贺秋之于贺家的重要性。

可他再理所应当,她自己为何不生气呢?

他可是自己挑选的夫君,日后若是为了家人舍弃她,她怎么会不生气呢?

持盈有些困惑,竟忘了给自己上药,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夜色融融,万籁俱寂。

季珣对月独酌半晌,鬼使神差地起身,再次来到了持盈帐外。

他本以为折腾了这一整日,她会沉沉睡去,不料独独见她营帐内透出些昏黄的暖光。

还没睡?

许是佳酿作祟,他踱步至持盈的帐前。值守的人正要通报,他示意他们噤声,又指了指四周全然黑去的营帐。

他怕惊扰了早已歇息的其他人等,只压低了声线道:“她既没睡,孤进去瞧瞧。”

掀起帘子的修长指节带进来一缕清风,吹起了持盈扶在案上的发。

他刚入帐内,便瞧见她仅仅披了一袭藕色纱衣,随意枕在小臂上。

他怔在原地,心跳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加快。

她居然已睡着了。

理智告诉他,此时应当转身出帐,可微醺的醉意却只想由着他随自己的心意。

他挣扎许久,在瞥见那方已被她洗净晾干的帕子时,当即定下。

他缓缓往她身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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