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44)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上一世,季珣与周辞私下合议,他襄助他谋夺帝位,他许他边境三城。

可她恨周辞入骨,怎能再次眼睁睁看他坐上那个位置!

“公主怎知?”他讶然道。

他这一反问,反倒令她确信下来,寻个借口遮掩过去,“今日宫宴时,我依着皇兄神情猜的。”

“殿下一向善谋,公主……不必忧心。”

是啊,他善谋,所以不动声色强留了她。

他掩下心中思绪,宽慰道。

季珣与一众心腹在书房久等,却始终不见贺九安,便命宋池去迎。

片刻,宋池匆匆回禀。

紧接着,一向处变不惊的殿下却瞥下书房中的一干人等,匆匆出了门,留下诸臣面面相觑。

持盈溺在松竹清香里,正有些昏昏欲睡,却骤然听见季珣的一声冷斥。

“长宁,下来。”

第36章 动如参商(三)

“下不来。”

她抿抿唇, 攥着贺九安衣襟的手紧了紧,瞧都不瞧他一眼,脸上挂着不正常的潮红。

“长宁, 你知不知羞?”

他见她如此漠视自己, 却非赖在旁人怀中, 讥诮的嗓音中含了几分森寒。

她讶然抬眸,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会从他口中说出。

“九安哥哥, 你放我下来。”

她抑着火气,软声道。

贺九安没听她的, 只觉得他那话不妥, 微微凝眉, 对季珣道:“殿下, 公主是受了伤。臣遇见……”

“你放我下来。”

她打断了他,微微冷了声。

他垂眸见她唇线紧绷, 俨然一副愠怒之态, 便弯身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她强忍着痛,跳到季珣面前。

短短几步, 便出了满额头的细汗。

她望着他, 被他吃干抹净的唇有些发白, 微微颤了几下,而后轻蔑一笑,指着他的心口道:“殿下自幼与我一同长大, 我知不知羞, 殿下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她话说得隐晦, 可涌动在眼下的三人之间,却又带着些剖陈般的直白。

谁人不知她自小便喜欢缠着季珣?

谁人不知贺九安待她有男女之情?

又有谁人不知, 季珣为了强留她在身边,做了怎样的绝情之事?

三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言。

她哂然一笑,转头便走。

两人不约而同伸手去扶。

还未触及她的衣袖,她只冷声道:“都别碰我!”

季珣与贺九安对视的瞬间,默契地放了手。目光错开,又一同落在了她的背影上。

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在潇潇桃花间显得孤单又倔强,好似一只翩跹在寒冬粉雪中的蝴蝶,纵然失了温暖与庇护,却依然要固执地飞往春华,浑然不顾霜早已打穿了蝶翼。

“你远远跟着她。”他低声吩咐宋池后,转身对贺九安道,“你随孤进来。”

“殿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若觉得不当讲,便别讲了。”

他一滞,却仍是执拗道:“你的话重了。”

“这是孤与她之间的事情。”他淡淡道,“不劳你操心。”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言重了,可那时见他抱着她,他便克制不住心中的嫉妒。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才能短暂留住的小姑娘,却因旁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红了脸,就觉得困在心房里那头名为“自私”的野兽呼之欲出。

他不论怎样冷静,不论怎样克制,却都是徒劳。

可他听她说讨厌自己,看见她含着冷意的目光,便会开始自我怀疑——他是不是错了?

他不该罔顾她的意愿,不该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不该如此强势地占有她。

可曾经也是她口口声声说要与他长长久久在一起,是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回应。

是她上一世的结局,才令他觉得推开她、冷淡她,是自己大错特错了。

怎地如今,他觉得自己仍是不对呢?

他其实十分憎恨这样的自己。

不理智,不冷静,不知权衡利弊,不像一国储君。

他心头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夹杂着懊恼,夹杂着酸涩,夹杂着失望,夹杂着自厌,却不能将他的弱点同任何人示出,只得在瞥见宋池折返的身影时,悉数化为一贯的无波无澜。

“去请太医。”

宋池应下转身,他推开书房房门的刹那,又补了句:“请方太医。”

持盈不知混混沌沌行了多久,终于见了朝华殿的牌匾。

季珣说是昨日便赐居于她,实则她是第一次来这座宫殿,推开殿门,一路摸着扶廊,只觉得所有的景致天旋地转地晃。

她身上忽冷忽热,额上的汗似乎变成了湿淋淋的冰水,混杂着杂七杂八的思绪,倒灌回脑袋里,几乎头痛欲裂。

她最后看见的,便是倒立着扑向她的拂云,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宋大哥,为何偏要我来?”

方归云手里捻着根草药,不情不愿道。

宋池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推搡着方归云,正往朝华殿处走。

“殿下本说请方太医,可陛下那处他走不开,便告诉臣您今日来了太医院,殿下本就只信得过你爹,你爹又信得过你,你自然是其间医术最佳,最值得托付的医师。”

“啧啧啧……医术最佳我认了,但这最值得托付的名号,还是赐给我爹吧。”方归云咂咂嘴,“他就是你们殿下的狗腿子!”

“小公子,慎言。”宋池神色一凛,“狗腿子可不是什么好词。”

“得得得,追随者,追随者成了吧?”

他刚甩了甩衣袖,便见一个红了眼眶的女使迎了上来。

“你是新来的太医?快随我进来,公主她晕倒了!”

宋池自是知道长宁公主在殿下心中的分量,闻言忙拎起方归云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拉进了殿中,又颇有规矩地候在了门外。

隔着重重帐幔,方归云看见榻上蜷着的少女,眉心一跳。

“这是长宁公主?”

怎地如此狼狈。

然这句话他并没宣之于口,只是收敛了先前的不情不愿,染上几分认真。

“去冰室里取些冰来。”

持盈迷迷糊糊间掀起眼帘,只觉得有人影在身前晃来晃去,可眼皮上似乎挂了两只重担,又迫着她压了下去。

她闭着双眼,感觉额上倏然一凉。

紧接着,足踝处也传来了丝丝冰意。

她究竟是怎么躺在这儿来着?

哦,三日前,四伯家的堂兄诓骗她,说她身量小,只有她能替兄弟姊妹们下井捡毽子。

她觉得在理,便沿着绳子爬了下去,谁料刚到井底便崴了脚。

她没力气往上爬,这井又黑又深,只能呜呜地哭。

井外的兄弟姊妹们见出了事,便作鸟兽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整个叶府,唯有阿娘会照顾自己。

她想都没想,抬手扯住了那人衣袖,轻轻唤了句:“阿娘。”

正在为她冰敷的方归云一怔,抬眼望了过来。

他听得清清楚楚,她唤的不是母妃,是阿娘。

“阿娘,盈儿难受。”

医家对待病人本无私心,他又是个闲云野鹤,自然更不遵从尊卑身份。

“你哪里难受?”

他只当她是个生了病的寻常姑娘,蹙着眉问。

谁料她一听是男子的声音,即刻缄了口,微微瑟缩一下,连扯着他衣袖的手都收了回去。

他惊讶于她的反应,可他身为医者,望闻问切便已能知其病由,着实不必非要逼她亲口说出来。

季珣来的时候,只见宋池站在院子里。

“她怎么样?”

“回殿下,方太医走不开,臣便请了方小公子来。”

他念起那日在清凉殿时,方归云在他耳旁落的话,只瞪了宋池一眼,便匆匆往寝殿方向走。

可还未来得及踏入其中,便被拎着药箱出门的方归云拦下了。

“殿下留步,公主此时……怕是不想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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