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56)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她幼时总觉得他离她太远,想要整日待在他身旁。

他避之不及,甚至看见她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还会折返回去,再换一条。

如今她不愿待在他身边了,他却偏偏把她锁在身边,藏在此间与她旧时寝殿一模一样的宫室,来自欺欺人。

拂云很快去而折返,同她道:“奴婢打听过了,那日来给公主问诊的,是太医院首方太医,只是他整日在养心殿中侍疾,奴婢……并无法擅闯养心殿。不过,太医院有位面生的热心肠,听奴婢自东宫来,便给奴婢开了这方子!奴婢这便去给公主煎药!”

这真是她近日难得的顺心事。

“好。”

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柔声道。

而此时季珣的书房内,正立着那位热心肠的太医,极尽谄媚之态。

“殿下,今日东宫宫人前来太医院,替她家小主讨要避子汤。臣想着……此事事关皇族血脉,臣不能,不能不禀报殿下,于是便故意给她开了安胎的方子。特来问问殿下,这方子……究竟是换与不换?”

“做得好。本宫宫里人这几日在闹脾气,你说得对,事关皇族血脉,不可由她擅作主张。你如今……可是正五品?”

季珣凝着眼前未完的字,挥毫泼墨,从容相问。

“臣正是!”太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便破格升为四品院判吧。”他微微抬首,对身旁宋池道,“再赏些金银玉器。”

“多谢殿下恩赏!”

待他兴高采烈地退下,季珣冷了声:“赏完了,便也该罚了。”

“殿下……”宋池忙跪在地上,“公主她言之有理,她如今蛊毒未解,又名不正言不顺——”

“那也不由你自作主张。”他瞥他一眼,冷笑一声,“名不正言不顺?那孤便提早些,遂了她的愿。你过来,孤有差事交于你,这可是你唯一的将功折罪之机。”

他叮嘱完宋池,折回阙台,恰碰见拂云端着午膳。

他自她手中接过餐盘,“孤来吧。”

“这是何药?”

他目光落在那药汤上,故意问道。

“是公主一贯喝的调理气血的方子……”

拂云勉强镇定着扯谎。

“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开锁而入。

第44章 晓梦蝴蝶(四)

歇在门后的持盈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暗中记下了拂云为她扯的谎,以免露出破绽。

只听吱呀一声,刺眼的日光倏然照进殿里, 紧接着, 雪白云纹袍角自她面前掠过, 连带午膳和她心心念念的药碗一同搁在了桌上。

季珣下意识往床帐处扫了一眼,没发现她的身影,回身却见她跪坐在门旁出神。

“怎么坐在地上?当心沾染了寒气。”

凛冽的眉眼在蹲身刹那变得柔和许多, 骨节分明的手把她自地面打横抱了起来,却没放在椅子上, 而是把她抱至了书案, 坐好。

她抬眸微微仰望着他, 不由得想起了那方置于暖池中的冰玉书案, 自心间生出一股恐惧。

“你把我放在这儿做什么?”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从容地把那药端至她面前。

“喂药。”他缓缓吹着烫出白烟的药汤,迎上她的目光, “你从前便要调理气血吗?”

“嗯。”她有些心虚, 小声道,“月信不准。”

她还在骗他。

他默默瞧着她, 唇边噙上一抹浅笑。

“孤闻着这药难得不苦, 既是补药, 那孤是不是……也能喝?”

“不行!”

她着急反驳,伸手去够他手里的药碗。

他恰好往后一抬,偏不让她摸得到。

“你别胡闹。”她蹙着眉, 垂下手来。

“阿盈越长大, 反倒越发小气了。”

他打趣着她, 仿若两人之间从未生出龃龉,旋即敛了笑意, 一勺一勺地把这碗“避子汤”喂了个干净。

待她乖乖喝完,他把那药碗放至一旁,抬手握住了她的足踝。

她骨骼纤细,恰好能牢牢环在他虎口之中。

“你做什么?”

她惊呼一声,试图把腿蜷回身下。

立在案旁的季珣微垂眼帘,平静地瞧着她。

“不妨猜猜?”

他一点一点拉开她的双腿。

她与他的力道强行抗衡,可她本就腿酸,又还没用膳,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仿佛变成了含羞带怯的调情。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有些灼灼,扫过她修长双腿,柔软纤腰,再往上,便是起伏不定的雪白与惴惴不安的杏眸。

杏眸里蕴着遮掩不住的紧张。

他什么也没做,只默默凝着她,便见她的眼尾又染上了些许薄红。

真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兔子。

他压下想要欺负她的邪念,视线自她面上移开,揉了揉她柔软的乌发,行至床边,取来了她的绣鞋。

只见他气定神闲地单膝跪地,握住她的足踝,亲自为她穿了上去。

他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仿佛已做过了千百次。

“都长成大姑娘了,还一如从前那般,喜欢赤足在屋里跑。”

她的神思蓦地闪回至刚重生那日。

她赤足出了寝殿,远远瞥见他站在廊下,宛若谪仙。

如今谪仙却为她独下九重天,亲自服侍她穿鞋袜。

她垂下眼帘凝着他,瞳孔微缩,轻轻咬了咬唇,当真是有些疼。

原来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象。

他竟心甘情愿对自己屈膝。

高傲与卑微,冷漠与温柔。

这些本毫不相干的词语,却总是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觉得他的心思越发难以捉摸了。

自己先前那宛若惊弓之鸟般的揣测,倒显得颇为小家子气。

想到这儿,她撇过头去,有些委屈。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

“又讨厌孤了。”他无奈一笑,话中却夹杂着些宠溺的意味,“阿盈,你定知晓狡兔三窟罢。”

他为她穿好绣鞋,净了手,如往日一般耐心地喂她用膳,声音却蓦地夹了些冷意,“可纵然狡兔三窟,也难敌饥鹰饿虎。今你只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

她没接话,只觉得他话语间含着警告之意。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他依旧喂了自己这碗药啊。

她凝着自己的小腹。

大抵是心里惦念着,忽觉得腹中一阵抽疼。

如此,便不会有孕了罢。

看来果真如她所料,即便他知晓了,也与她不谋而合——

此时她若有孕,该是件多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他也不想的罢。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屋内落入安静,只剩碟筷碰撞之音。

他喂她吃罢,便独自去收拾碗筷,正要走时,却见她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能不能不要关着我。”

她软了声音,有几分乞求的味道。

他没有看她,只眼底有些寂寂。

“你能不能不要再骗孤。”

她静默良久,拽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谁都不曾答应彼此的话。

面前的大门缓缓合上,她又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

季珣已许久不曾涉足未央殿。

随行宫人为他推开殿门,一眼便望见了高阔长廊上每隔几步便站着的守卫,忙垂下头去,大气不敢出地跟在他后面。

“母后凤体可安?”

待季珣目不斜视地走进正殿,谦恭礼罢,却见贺皇后面上有些不悦。

“哼,你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母后?你叫那么些个侍卫守在本宫殿前,究竟意欲何为?”

“儿臣也是为母后安泰着想。”

“本宫的安泰?”贺皇后嗤笑一声,“你怕是只惦记着莫让旁人知晓你做下的荒唐事罢!”

“母后教训的是。”他将她的刻薄之语悉数收下,而后又行了个跪拜大礼,“儿臣自知有错,所以今日特来弥补。”

贺皇后见他态度端正,稍稍和缓了脸色。

“如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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