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87)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烛火下,她眼下晕着淡淡乌青,一看便知近日睡得不安,他的目光落至她的面容上,神色顿了一顿。

“你回去罢,也别太过劳累。”

“哦,好……”

她并未推辞,反倒如获大赦,拔腿便往外走。

“阿盈。”

她走到门前,刚迈出去一步,便听他唤住了她。

“孤能与你一同回去吗?”

她回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似乎理了一整日的政务,面色颇为疲惫。

见她回身,男子掩了掩眸底的倦色,起身行至她身前,去牵她的手。

她未来得及闪躲,手已经被他轻轻包在了掌中。

他的指尖依旧带着细微的凉意,月光笼在她身上,称得她越发柔和。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仿佛是在同他讲:“您是太子殿下,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又能说什么呢?”

他终是垂了眼睫,松开手来。

“罢了,孤不扰你,你自己好生歇息罢。”

“多谢殿下。”

她唇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她因着被贺皇后叫去帮忙筹备太后的寿宴,往后的日子便忙了起来,再不得空闲去无名处,便时常遣了宋池去给鲁伯送一封问安信,信中同问王时安,于是这叠信件便悉数落至了季珣的案上。

这日,宋池又递了信来。

季珣阅后,扶了扶额:“孤真不知道当初做了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唔……说起来,娘娘并无逾矩,她那日去见了鲁大人时,没见到您,她也不曾多说什么。日后这些问安,也都是送至鲁大人名下,从未生过与王公子私下联络的心,想来是把您和鲁大人……当作师长一般敬重的吧?”

“她人呢?”

“一早便去了太后宫中。”

今儿是太后寿宴,她特地起早前去陪太后说了许久的话,待太后疲累去更衣时,打算与拂云一同往宴上去。

一路上,却听有宫人议论,“你们见张家小姐带来的贺礼了吗?竟是地涌金莲呢!”

“是么?!这花可颇为罕见呢!自带清心之香,颜色也极为富贵,盛开时与佛像下的莲花一般无二呢!”

地涌金莲?

张芸芝竟也选了这花当贺礼?

持盈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详之感,隐约觉得她是冲她而来,忙拉着拂云加快了脚步,“咱们分开行事,你回东宫去拿咱们备下的贺礼,记得检查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我先去寿宴上瞧一瞧。”

将午的日光极为耀眼,她还没到寿宴上时,便远远瞧见那株地涌金莲,外间围着一圈官家小姐赏玩赞叹。

她这是……打听到了她今日要赠太后的礼物,所以先发制人吗?

持盈干脆端起笑容,迎了上去。

“没想到咱们如此心有灵犀,我竟同姑娘所选的礼物一样。”

一位性子活跃的世家小姐回过头来:“太子妃妆安!太子妃也选了地涌金莲吗?怎么不一同拿来瞧一瞧?”

“我自太后宫中来,已命贴身女使去取了。”

“天下竟还有这样巧的事。”张芸芝回过身,望着她笑了笑,福身道,“那我的礼物定是比不过太子妃了。”

她亦笑着颔首回望。

张芸芝今日穿了身淡紫的广袖襦裙,以银线满绣藤萝,又特缀了小东珠作露珠,称得她素雅温婉,与一贯明媚清丽的她截然两种气质。

闲话间,拂云抱着她的贺礼走来,众人忙要比较一番。

“太子妃就让我们一饱眼福罢!”

拂云与她对视一眼,颔了颔首。

她特地命拂云快些去拿,便是怕她们会暗中动手脚,如今众人欲一观,正恰合了她的意。

看过了,便有了人证,若是她的礼被人损毁,便可以顺藤摸瓜地揪出凶手。

她的地涌金莲花盘足够大,颜色较之也更明艳,可唯一不足的是,她寻到的这株,较之张芸芝那株,开得稍稍过了些。

反观张芸芝那株,如今正开得正盛。

如今已是地涌金莲的花期之末,这花本就娇贵,也不知她府中有怎样的能工巧匠,居然能将已至花期末的花儿养的如此好。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难分伯仲。

良久,宫人通报声传来:“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太后被众人拥簇而来,见持盈率众人行礼,忙去亲自搀扶。

“好孩子,不必多礼,珣儿那孩子还没来,你且随哀家坐罢。”

说罢,有看向其余官眷,“你们也坐罢。”

张芸芝望着她与太后,喃喃道:“太子妃可真招人喜欢,不仅殿下青眼,太后娘娘亦是欢喜。”

“妹妹年纪小,及笄之前未曾来赴过宫宴。”她身旁的娘子以袖掩唇,同她嚼舌根道:“她啊,自小虽叶贵妃入了宫,留在宫中教养数年,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些。”

身旁忽传来一声嗤笑:“究竟是近水楼台,还是蓄意勾引,咱们不清楚,殿下心中可最是清楚了。毕竟在她之前,太子妃人选可是属意贺小姐的……”

众人往贺袅袅处看去。

贺袅袅神色淡淡,起身道:“姑母,袅袅觉得今日菜色着实少了些。”

皇后望着面前食案上满满一桌的菜式,笑容凝在脸上:“为何突然如此说?”

“若非菜式太少,怎么各家姐妹不顾享受席间珍馐,不顾太后娘娘寿诞,反而喋喋不休旁人家事?”

她声音泠泠,颇有一番冷肃之气。

贺秋拖着下巴与她一唱一和。

“姐姐,你说的怎么同咱们家院子里磕葵花籽闲话的婆子一般?”

吃得不明所以的思虞抬起头来,有些茫然。

“足足十八道菜,居然也算少么?”

持盈坐在太后右手边,与那些小姐之间遥遥隔着数位命妇,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见贺袅袅端坐在那里,自成一派气度,心中不禁生出些赞叹。

贺袅袅这样的人,才真真适合活在宫中。

而她应该去和鲁伯他们逍遥自在。

席间气氛有些凝滞,这时,季珣恰姗姗来迟,众人又是一番请安,这才解了方才的尴尬。

酒过三巡,贺皇后问太后道:“母后,可要看一看大家为您准备的贺礼?”

“好好好!”她笑着抬一抬手,“便从珣儿他们的开始罢。”

待拂云再次打开盒中的地涌金莲,见它仍安然无恙,持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季珣留意到她的细微变化,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她垂眸凝着面前的餐盘,低低敷衍了过去。

太后见了这贺礼颇为高兴,一双眼睛都笑弯了,持盈唇边亦扬起笑,同太后道喜之后,忽地想起叶贵妃来。

若是贵妃在,她定要言及太后笑眼眯眯,才真像一尊慈悲的神佛。

是啊,叶贵妃呢?!

她这才恍然已经数月不曾见过她。

“季珣,叶娘娘呢?”

她的语气难得起了丝波澜,可他却不知该如何答她,只凝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心。

叶娘娘素来关心陛下,她定不会理会季珣关于任何人不得接近养心殿的那道诏令。

如此想来,她应当是被一同关在了养心殿中?!

她一把拽着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

“你把她与陛下关在一处了?”

他没有接话,权当默认。

“你——”

“哎呀!”

她正要接着问下去,却听堂上传来一阵唏嘘。

她回眸望去,见张芸芝的那株地涌金莲却已然灰败,似是被人燃尽一般。

“怎会如此?”

张芸芝站起身来,满面惊慌,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落下两行泪来。

旋即她忙绕过食案,跪在太后娘娘身前:“娘娘恕罪!”

一直与她在一处的那世家女子愣了半晌,而后冲过来,指着持盈道:“是你毁了张姐姐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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