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臣(101)

作者:南通欢 阅读记录

那深邃的目光将我全然笼罩,而那低哑而疲惫的嗓音,狠狠冲撞着我薄弱的神经以及入侵我本就混沌极了的脑筋。

我欲盖弥彰地退却半步,摸了摸鼻梁,尴尬一笑。

“哪里,怀民你明知我心意,却说这样的话,真是顽劣至极。”

忽然,我惊觉不对,细细回溯,果然暗藏玄机。我牙根痒痒,气血上头,叉腰道。

“张怀民,你方才说,谁主动来着?”

张怀民目不转睛,满眼倒映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澄明而纯净。

“不是吗,钟离?”

他欠打般向我靠近半步,身高八尺有余的身高一下形成威压之势,将我的气焰生生压下去半头。

“难道,你想要我主动一次。”

嘶哑的声线萦绕在梁,亦勾动我如临大敌却越陷越深的心绪,逐渐意乱情迷。

我却一息回神,双刀拔出,一步到位地攀附上他的腰间。我目光是坦荡的挑衅意味,不慌不忙,吐气如兰,眉目间尽是馥郁。

“怎么?你威胁我。”

张怀民只得作罢,认输般摊开双手,却是依从的神情,厣足而享受地凝视着反咬的我,全无恼怒。

他笑叹如光尘,清落落出声。

“我不敢,苏大将军出手那是一击必杀,不见血的,我可不想领教。”

我这才嘟嘟囔囔地抱怨,双刀却不客气地往里收紧,将张怀民又往我的方向看似漫不经心地带了带。

张怀民略略一啧舌,现出浅浅酒窝,教我险些醉死在那漩涡之中,浑然不觉。

我宣誓主权般冲他一笑,昂起下巴,声如钟鸣,低沉而稳健。

“你猜错了,这一次,还是我主动。”

一言毕了,我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狠狠吻了上去。

这一次,全无温柔可言,有的是发泄般的粗暴,长驱直入,一如我写意而暴虐的刀法,叱咤唇齿间。

张怀民身子先是一僵,继而回应我,同样粗野。他扶住我早已因为这一趟下县而劳损的腰肌,含笑道。

“钟离,这可就怪不了我了,这次,还是你挑逗的。”

我含糊不清地应付着梨花漫天落下般绵密的吻痕,笑出声来。

“权当是我,攀了高枝,占了你的便宜罢。”

他笑声既远又近,模糊不清起来,我睡意昏沉,只觉得被拦腰抱起,轻柔地放倒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我睡眼朦胧,沾了枕头便迷糊得不行,依稀记得,有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继而传来一声轻笑,那瘦削而雕刻般温润的手悬停一瞬,继而轻缓地,拉开了松缓的缎带。

思绪沉浮,可那不是群山,而是海浪。

第八十六章 举稀疏之兵,去讨伐不义之人

天光明丽, 层峦的青黛色巍峨于熹微之色中,欲语还休的娇俏,以及如丝的雨水落在鼻尖, 微凉之中竟觉出些许的暖意。我入迷地远眺那破开云雾的群山,忽而想到了什么脸红心跳的画面, 清晰的喘息声交织着钝痛的感官裹挟周身, 无路可逃, 是山海并举的爱意。

我窘迫的脸色在一众肃穆端方的送行队伍中十分的不合时宜, 也醒目得紧, 还好这些官员们不是忧心忡忡,面带迷雾就是幸灾乐祸, 竭力掩盖蠢蠢欲动的心思, 泾渭分明之间,窥见这风云乍起的朝堂, 笼罩在欲来的连片风雨中,看得迷蒙至极。水汽氤氲开来,沾湿了我的发丝, 我微微仰头,唇朱生寒,却面色红润,眼底平和。

令众人纷纷侧目的是,向来甲光大盛的苏将军, 今日竟然罕见地穿着翻滚生风的裙袍,倒不是为了昭告天下我与那高坐马上, 剑眉星目的人的心上人, 恰恰相反,我们将会瞒得好不辛苦, 因为,这时机,太不成熟。

张怀民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下被揣摩,审视,我若是堂而皇之地干政,岂不是要教那帮老学究尽数倒戈向张乔延去?聪明人知晓,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该发箭。

若是从心所欲,不以为意,那离弦之声,也许是无意所致,射了个空,无伤大雅。却在若干年后,从某个隐秘的方位诡秘而出,正中你勃然跳动的心!

张怀民容色严正,比平日的不苟言笑还要肃上几分,可惜我见过他的荒谬之态,权不惧怕,却碍于众,佯装高深,配合他最后振奋人心的宣讲。

但见他瞳孔幽深之处倒映寒光冷冽,却在触及我的沉思之后,迅疾地避开,好似火燎了眼,闪过一道熊熊火光。却是在我凝神再望之际,倏然褪去,一干二净是,光风霁月的纯净,居高的不食人间烟火。简直叫我这素称火眼金睛,善察人心者,疑心是雨水模糊了视线的错觉。

思虑淹没在浩荡的风声里,众将士均是敬畏而迫切的神色,定定仰望着那不可一世之人,就待一声令下,大军进发。不过这支数目可观的军队却不是大张旗鼓地前往的,他们将会先行埋伏于会谈的鹤唳亭所背风的玄冥山上,静观其变,必要之时压制云国,以神鬼不知之势,一举掀翻那人心各异的谈判桌。

张怀民微微沉色,细细叮嘱,低沉的嗓音中气喷薄,挥舞长刀,眼中写满了豪情,口中所语,皆是壮志,教人热血澎湃。

我越听,身上血液越是热将,面色容光,几近按耐不住胸中丘壑,横冲直撞,是霍霍磨刀之声。

他轻佻地勾起唇角,却不浪荡,而是大写的意气风发与眉眼动人。

“众将士,此酒,敬你们,不成敬意!”

他言尽了,仰头灌入一杯温好的酒水,琼浆晶莹,少许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不羁而剔透的,是他眼底灼热的野心,与看似波澜不惊的我之面目,交相辉映。

众人亦高举手中酒碗,一饮而尽,摔碗在地,场面好不雄壮。

我面上始终淡淡的,继而微微一笑,欣然望向那面带笑意的少年郎,所思所想,所谋所划,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众人无一例外都深深沉浸在尽在掌握的棋局之中,为张怀民所俯瞰,也是热血难凉,不自觉低低呼喊,吟唱般古老而悠远。

我琢磨着那意味深重的所在,却不料那人轻笑着道。

“各位,我将苏将军留在京城替我调度东宫之事,见她,如见我。若是我归来听闻半句她为你们所轻的言论,我不会顾忌往日情分。她身后那位也是我的同门,亦是赵延勋的得意门生,辅助苏将军统领羽林军,护卫皇城,我权特许,如有违者,斩!”

说着,他眉目一挑,继而一块玉佩便轻飘飘地抛起一道弧度优美的路径,分毫不差地落到了我高举的并不柔软的掌心,托举了个稳妥。

那玉观之质感极好,触摸沁润手心微寒,却又徐徐生暖,只一眼,我便知这玉之分量。

心知我虽立下不朽功勋,却终究不被这朝中众迂腐所敬重,怕是会处处为难我,桎梏我的筹谋。此举是要帮我立住威信,与我畅行无阻的资本。

我却不动声色,毫无受宠若惊之神态,只是恰到好处地一拱手,打趣道。

“幸亏末将眼疾手快,不然怕是倾尽家产,也赔不起殿下这块玉。”

张怀民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手掌,漫不经心道。

“苏将军永远接得住我抛出的,有目共睹,我没什么好顾虑的。”

一语双关,无声叩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无论官阶几何,都是一怔。

我却不被他唬住,反倒是不解风情地托起长枪,沐浴在斑驳的光色里,振开了刀锋,落落大方。

“不必,哪怕殿下不与我这玉佩,我也会把你的东宫收拾的服服帖帖,抗命者,后果自负。我许久不曾开锋,这刀不见血,确是钝了不少。”

我此话说得轻巧与坦荡,却是叫人心惊,只觉我实在口无遮拦,不知死活。

我却好似无意地回转刀尖,幽幽叹道。

“毕竟我拿到了皇权特许,京城为我所管制,不仅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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