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226)

王薄被李玄霸的反常吓住了,他问道:“李三郎君就不怕我告密?”

李玄霸失笑:“谁会听你告密?”

王薄呼吸一滞。

他握紧拳头:“没有人会听我们说话。”

李玄霸道:“是的。所以我不怕你告密。而且,我相信知世郎的品行。你为何要向你口中的狗皇帝和贪官污吏,告发一个帮助你的好人?”

王薄深吸一口气,跪下道:“请三郎君教我!”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个比当民贼更大的机会来了!

此刻王薄胸口悄然生出了野心。

李玄霸没有让王薄起身。他让魏徵帮忙把篝火烧亮了些,拿起箱子里的书籍一一讲解起来。

“虽然你们是为了活命而不得不走造反这条路,但要长久地走下去,你们得思考未来。”

“整合一个队伍,需要思想和利益双管齐下。”

“曾经黄巾起义为何能迅速席卷大汉?”

李玄霸从历史中各种农民起义说起。这些农民起义大多失败了,但根据掀起风波大小,也可以得到许多经验。

他又提起百姓的基本诉求,以及这些诉求和为了壮大队伍的实际利益的冲突。

不服役、不纳粮,人人有田耕。百姓的梦想就这么朴素。

但这朴素的梦想,在这个时代却不可能实现。

王薄眼睛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好像是跟着篝火闪烁。

李玄霸将闯王和太平天国的事迹改到先秦,将这些失败的事例剖析给王薄听。

夜色更凉了。

李玄霸又咳了几声。陈铁牛抱来被子给李玄霸裹了一圈,把乌镝也裹了进去,又在被子里塞了好几个小暖炉。

李玄霸简略讲完他想教授的内容时,鸡鸣已经响起。

王薄跪坐在地上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他悲哀道:“就算按照三郎君教授的去做,我也不可能成功吗?”

李玄霸淡漠道:“嗯,不可能成功。”

王薄痛苦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李玄霸道:“对个人而言,没有。一个出身卑微的人可以成为王侯将相,王侯将相的后人也可能沦为平民甚至奴仆。但就整个阶层而言,是的。你可以加入他们,但不可能带着你手下的人都加入他们。你识得多少字?你手下的人识得多少字?就算你们的势力再怎么扩大,管理百姓的权力仍旧会交到士族手中。”

王薄哭着问道:“那我现在所做的有何意义?”

李玄霸道:“有。把天下大乱之势波及那些冷眼旁观的士族,让他们看到百姓被逼急了会燃起多大的火。你们不会成功,但可以令他们畏惧。在下一个王朝来临时,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李玄霸有些困了。他捏了一下手背,压下自己的困意。

“古贤人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只读圣贤书,这句话进不了他们的心中。只有让他们真切地体会到你们的力量,他们才会知道这句话的真意。”李玄霸道,“你问我目的,这就是我的目的了。”

王薄抬起头,看向李玄霸的眼神带着绝望的空洞感。

他原本心中有野心。但听完李玄霸所有教授内容后,他的野心却变成了浓厚的绝望。

李玄霸让陈铁牛把裹着他的被子解开。

活动了一下手脚后,他把王薄扶起来。

“如果你继续当民贼,等大隋覆灭后,你可能会有被其他势力覆灭的一日。”李玄霸道,“如果你按照我的教导做,你可能会提前让大隋覆灭,可能有更高的声望,可能会青史留名。但你的处境会很危险,几乎所有势力都会想杀你。”

王薄低头道:“李三郎君将来也会想杀我?”

李玄霸道:“我和二哥还太年少。你不一定等得到我和二哥掌权的那一日。”

王薄抬起头,看着李玄霸的双眼。

他年纪比李玄霸大很多岁,但李玄霸生活比他富裕多了。虽然李玄霸比李世民矮半个脑袋,但比起普通人身姿挺拔太多,所以现在的李玄霸已经和王薄差不多高。

王薄想,若不是李三郎君的面容过于稚气,李三郎君已经颇具雄主之相。

不,李三郎君这样的作为,不像是雄主,倒像是雄主身后的谋士,是他曾经听过的话本故事中那些神奇的贤臣名相。

雄主身边,必有圣贤相助。

谁是雄主,谁又是圣贤?

王薄将眼中所有绝望的希望的情绪都收敛到眼底,让双眼恢复古井无波的模样:“我这么做能提前灭了大隋?”

李玄霸道:“能。”

王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不像是人类,很像是被逼急了的野兽的古怪笑容:“那就干。”

李玄霸看着王薄的笑容,听着王薄话语中的坚定语气,心头不由一悸。

王薄对隋炀帝的恨,或许已经超越了一切。

李玄霸道:“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技艺书籍,记载了农耕技术和工具的改良,治水挖渠建造水车,鸡鸭鱼饲养等技术。不要老想着抢夺,等有了地有了人,还要想着怎么经营。送你九个字,或许能让你活到我和二哥成长到能护住你的那一日。”

李玄霸摸了摸肩膀上打瞌睡的雕脑袋,缓缓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王薄再次跪下磕头:“是,先生!”

李玄霸转身离开,王薄一直跪在地上,目送李玄霸离去。

李玄霸没有停留,虽然他很困,也立刻与护卫离开了泰山脚下,启程回清河郡。

赶路大半日,到达一个较为繁荣的县城时,李玄霸才入城好好睡了一日,补足昨日消耗的精神。

他起床时正好是第三日的清晨。洗漱完毕后,李玄霸让护卫买了肉菜调料,自己亲手用胡椒和花椒味调了的锅底,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出了一身汗,身体舒服许多。

魏徵第一次见识李玄霸的手艺,本来想矜持一点,还是没忍住多吃了许多。

吃饱喝足之后,李玄霸又去床榻上躺着养神,等休息到正午才出发。

魏徵坐在床边,欲言又止。

李玄霸打着哈欠道:“想说什么就直说。”

魏徵问道:“郎君为何要冒险和王薄接触?”

李玄霸道:“不冒险。王薄既不敢杀我,也不会告密。就算他手下有人想告密,他们有那个本事让杨广相信,唯一能在剿贼中连战连胜的我和二哥,会和民贼勾连?”

李玄霸把在他肚子上打滚的重得要死的乌镝推到一旁:“理由呢?利益呢?我是疯了才会和民贼接触。”

魏徵继续问道:“所以理由呢?利益呢?郎君你是疯了吗?”

乌镝一跃而起:“啾啾啾啾!”

魏徵疑惑:“这只鸟在叫什么?”

李玄霸道:“乌镝以为你骂我,所以它在骂你。”

魏徵仔细打量乌镝,乌镝继续“啾啾啾”。

魏徵打量了一会儿,轻笑道:“护主的好雕。”

乌镝仰头:“啾!”

李玄霸道:“好了,别烦我。无聊就出去飞一圈,正午前回来。你刚问我理由和利益?我不是和王薄说了我的理由和想获得的利益吗?王薄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大隋就会提前崩塌;百姓在天下大乱中会少遭遇些惨事;新王朝建立后达官贵人会稍稍在意一点百姓的命。”

魏徵道:“郎君难道是忧国忧民的圣人?”

李玄霸叹气:“魏玄成,你好端端的一句话怎么说得和讽刺似的?我当然不是圣人,只是在为下一个王朝铺路。但我不可以是圣人吗?忧国忧民不好吗?”

魏徵沉默了许久,道:“很好。”

李玄霸道:“你在犹豫什么?难道是后悔跟随我了?”

魏徵摇头。

他道:“郎君,我熟背史书,历史中绝无闯王和太平天国。”

李玄霸道:“那可能是我记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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