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323)

翟让听言,心头一阵失望。

不过他还是笑道:“我这卑微出身,就是见到普通士子也会紧张。”

魏徵心道,倒也不是普通士子。

得知不是什么当朝名士后,翟让没有再在门前踌躇,重新恢复了自信的笑容,推门进屋。

屋内,李智云正在给他哥剥橘子。

橘子当然是翟让送来讨好“名士”的。

翟让看见仍旧做女子打扮的李智云,脚步一顿。

他对魏徵道:“不戴冪离?”

李智云放下橘子,起身作揖:“我也不是女子。谢翟公收留。”

翟让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女子?你之前的声音……”

李智云切换女声:“假的,是口技。”

翟让的表情很精彩:“珠娘难道也……”

李智云神色警惕:“珠娘是我三嫂!”

“咳,小五!别胡闹。”李玄霸叹气道,“翟公,我身体有恙,只能躺在榻上说话,失礼了。”

翟让这才把视线投向躺在病床上的李玄霸。

病榻上的少年郎年岁应该不大,两颊凹陷满脸病容,头发披散仿若枯草,但双目十分明亮锐利,仿佛能看透自己,让翟让生出了一点不自在。

李智云拱手道:“翟公,失礼了。但珠娘是我三嫂!”

李玄霸忍不住伸手捏住李智云的脸颊:“不用一直强调!”

李智云“哼哼”:“三兄,你不知道瓦岗寨有多少倾慕三嫂。现在我们要坦白身份,当然要强调这一点。”

翟让心头尴尬,忙道:“是我御下不严,请……小郎君恕罪。”

李玄霸松开李智云的脸颊,道:“是我教育弟弟不严格,让翟公笑话了。坐好,闭嘴,别捣乱!”

李智云乖巧道:“哦。”

约束好多嘴多舌的弟弟后,李玄霸面带歉意道:“翟公请坐。”

魏徵拉着翟让在李玄霸床榻边的坐墩上坐下。

翟让看向魏徵,用眼神询问魏徵为何不为自己介绍。

魏徵笑道:“还是让三郎君自己说吧。”

李玄霸躺在榻上拱手:“在下大隋虎牙郎将李玄霸,字大德。翟公可能没听说过我……”

翟让猛地站起来,坐墩倒地。

李智云一脸紧张地按在了腰间短刀上。

李玄霸笑道:“看来翟公听说过我。”

翟让深呼吸,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魏徵:“魏公,你何苦骗我?”

魏徵疑惑:“我骗你什么?”

翟让咬牙切齿:“你说不是名士!”

魏徵讶异:“原来三郎君已经是当世名士了吗?”

李智云松了口气,嬉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玄霸瞥了弟弟一眼。我还没说不敢当,你先替我谦虚了。

魏徵帮翟让把坐墩扶起来,再次拉着翟让坐下:“你这下知道为什么三郎君为何要隐藏了?三郎君信任你,你可别辜负三郎君的信任。”

翟让脸皮不断抖动:“这、这……李郎将应当很得狗……得皇帝信任,为何会沦落至此?”

李玄霸道:“家门不幸。翟公应当已经看过最近的告示。”

翟让刚才脑子没转过来,现在李玄霸一提,他立刻想了起来:“李元吉诬告李郎将谋反?”

李玄霸道:“他的诬告倒是没什么,只是丁郡丞软禁我时,不知道谁想放火追杀我,导致我落入水中。我本就病弱,这次真是吃够了苦头。”

翟让叹气道:“确实是家门不幸。李郎将是大隋忠臣,竟然沦落到瓦岗寨了……唉。不过李郎将放心,李郎将素有仁名,又和李将军在河右抵御蛮夷,我翟某虽然反了大隋,但不会为难李郎将。”

李智云插嘴:“什么?二哥居然成将军了?”

李玄霸叹气:“小五,你能不能闭嘴,让我好好与翟公聊完再说话。”

李智云在嘴上画了个x。

翟让失笑:“李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当然是将军。”

虽然李玄霸真的是当世名士,但因为李玄霸年少,所以翟让震惊之后,心头还算轻松,没有太过紧张拘束。

李玄霸问道:“翟公就不问我为何会结识魏玄成和知世郎?”

翟让一愣,再次猛地起身,坐墩再次倒地。

李智云又把手按在了短刀上。

魏徵再次把坐墩扶起来,没好气道:“你再踢倒一次,魏某绝对不帮你扶了!”

翟让面红耳赤,连连作揖:“抱歉,抱歉,我……”

对啊,唐国公府的李二郎李三郎是出了名的大隋忠臣,怎么会与贼帅结识?

李玄霸平和道:“翟公请坐吧。你知道知世郎传播的诗册吗?”

翟让猛地睁大眼睛:“难道……”

李玄霸平静道:“是我收集的民间士子的诗歌。”

翟让沉默了许久,对李玄霸深深作揖:“三郎君高义。”

李玄霸开玩笑道:“我只能透露这么多,希望翟公不会怪罪我没有知无不言。”

翟让忙道:“不会。三郎君能编纂出那本诗册,已经令翟某敬佩不已。三郎君可要回太原?翟某定派人护送。”

魏徵无语:“你派人护送,岂不是坐实了三郎君谋逆?”

翟让道:“我会派人伪装。”

李玄霸道:“我要回也是回张掖,不回太原。待我身体稍好些,能长途跋涉后,我自会离去,不会叨扰翟公。不过在我养病时,翟公可向我问策。”

魏徵道:“三郎君‘算无遗策’的名声如雷贯耳,翟公你有福了。”

刚坐下的翟让差点又站起来:“三郎君要为我献策?”

李玄霸微笑:“为何不可?”

翟让:“……我不明白。”

李玄霸道:“我当然自有目的。翟公可听过太子杨暕的名声?”

翟让面色崇敬道:“他是好太子。若大隋的皇帝是他,我何至于逃亡?”

李玄霸道:“二表兄不该如此沉默地死去。我想为他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翟让品出点味道来。

他面色古怪。这位大隋忠臣李三郎,该不会是个潜在的反贼吧?

李玄霸道:“昔日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打出了公子扶苏的名号。既然杨广说兵谏的二表兄谋逆,你们何不打出二表兄的旗号?二表兄死得冤枉,合该为他正名。”

翟让很想问,李三郎君你要借太子杨暕的名声做反隋的事,你二表兄知道吗?同意吗?

李玄霸看出了翟让的想法,他笑道:“二表兄如果不同意,他跳出来反对啊。既然他已经死了,还管得住我怎么做?”

翟让沉默半晌,对李玄霸拱手:“三郎君有话直说吧。”

李玄霸道:“我能推算出隋军班师回朝的路线,你能出兵与知世郎合作,像二征高丽时一样抢隋军一把吗?”

翟让道:“既然三郎君都敢对我献策了,我当然不会怯懦。”

李玄霸道:“我推算杨广会趁着高丽大捷北上,召集蛮夷来朝。而东突厥可汗已经叛出大隋,一定会派兵围攻杨广。你敢趁着杨广刚突围时,截杀如惊弓之鸟的杨广吗?”

魏徵道:“知世郎已经同意任由三郎君调遣。就算翟公不去做,我们也是要去做的。”

翟让深呼吸了几下,道:“我本就是贼,打的就是狗皇帝。但李三郎君,你为何要如此?是为了争夺天下吗?但以你二兄的本事和唐国公府的力量,应当不会把我们这种人放在眼里。”

李玄霸沉默了一会儿,失笑道:“你觉得换个皇帝,百姓就好过了吗?”

翟让直直地看着李玄霸。

李玄霸看向窗外:“自魏晋九品中正制后,寒门难以晋升,朝堂被世家勋贵把持。他们何尝把百姓放在眼里?我曾对知世郎道,圣人荀子曾言,百姓是水,君王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几百年后的人,却忘记了这件事。”

“是该让他们重新记起来了。”李玄霸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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