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队目光淡淡，“那怎么和你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交代就走了，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直接回家，怎么还去了书店。”

吴淑冰回答得滴水不漏：“我的确是没有和他说一声就走了，他工作做得很不错，我最近有让他升职加薪的打算。本来是想和他说一声的，后来又想到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吧，不然凭空给他升薪两倍也不能服众，在他前面，有比他在公司年历更资深的老人。对于他的岗位选择，其实我有一些顾虑，如果昨晚他能够随机应变成功，我有理由就可以毫不犹豫给他转岗，可惜现在看来他失败了。”

林队没有说话，不动如山等着吴淑冰对于下一个问题的回答。

“至于去书店，是因为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吴淑冰的表情有些哀伤：“以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我的眼里，家里的书柜摆放了很多很多的书册，我放假的时候就会偷溜进书房，拿着本自己都看不懂的书打瞌睡。后来，爸爸妈妈就把书柜清空一块地方，专门买了一些故事书放在那里。”

“只要我不开心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去书房，读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来哄我。昨天是我的生日，又加上不舒服，我就想到了爸爸妈妈，现在他们不在了，我偶尔也会这样哄一下自己。”

“虽然我今年四十岁了，其实我内心还是个小女孩，我想我就算一百岁，我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书店可以查到我的购买记录，每一年的生日前后我都会去一次那里，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我的书房看一眼。”

林队从善如流地起身，俯视吴淑冰：“好，我去看一眼。”

吴淑冰也起身。

林队指着那一排同个名称的书籍，道：“你很喜欢这本书吗？怎么都是同系列的，你昨晚也是买的同名的这本书吗？”

吴淑冰点点头：“很喜欢，我妈妈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写一些小说，很多年前我因为思念爸爸妈妈就去了书店待了一天。临走前的时候，我无意中翻到了这本书，开头和我妈妈当时写的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当然，我妈妈没有发表过，这个作者不存在抄袭。那个时候，我好像所有的思念都可以转移到这本书上。后来，只要有连载新系列出来，我就会雷打不动买一本放着。”

吴淑冰指向书柜的下一层：“这些也是那个作者写的小说，我也买下来收藏了。”

众人重新坐回沙发。

林队犀利的眼神望向吴淑冰：“你从书店出来后就直接回家了吗？”

吴淑冰道：“是的。”

林队问：“整晚都没有出去吗？”

吴淑冰说：“是的。”

林队继续问：“有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吗？”

吴淑冰保持的平淡安然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眼皮垂下来，声音多了丝冷漠：“我是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了吗？这个房子就我一个人住，我从哪里找人证明我自己呢？”

林队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吴淑冰的神色，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他的表情一直没变：“你的男朋友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吗？”

吴淑冰换了个姿势坐着，她整个人气场瞬间改变，昂贵面料把她本就傲气典雅的气质再往上拔了些：“没有，我从来不会带男朋友回家。”

“因为……”吴淑冰停顿了下，逐字逐句道，“这个月是我的男朋友，没准下个月就不是了。”

林队紧绷的嘴角慢慢松弛，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可能谈话有些会让你不舒服，但也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一切都是为了早日抓住凶手。该问的已经问完了，那就不打扰了。”

“稍等。”吴淑冰也露出一个笑，“我希望你们能排除我的嫌疑，事情发生在我的公司，所以任何事情我都可以配合。刚刚抱歉，其实我在客厅安装了一个监控，它可以为我作证。”

——

吴淑冰含笑送走林队和其同事，关门声响的瞬间，吴淑冰在心底冲岳芽说话。

“方严莫其实是言非现任董事长唯一的亲孙子，如果不是这次事情的发生，他没过几年应该就会上任了。方严莫从小是顶着光环长大的，读书的时候校草学神，工作后的天赋总监，妥妥的小说男主配置。”

吴淑冰在最后感叹了声：“可惜了。”

岳芽忽略掉吴淑冰说的这些话，她意外道：“你以前认识我吧，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里的人是我。”

吴淑冰凝住脚步，她没吭声，只是回头去卧室拿了把钥匙。

落锁的房间门打开，岳芽有些意外地往里看去，本来以为扑面而来的是呛鼻的灰尘味，没想到四处干干净净的，甚至比吴淑冰的卧室还要整洁，这是长期有人打扫的痕迹。

吴淑冰来到一个旋转木马音乐盒前，指尖怜惜地抚摸过去：“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玩具，是你挑的，你说这个好看，我就买下这个，其实当时我觉得另外粉色的好看。那是我每天能刚吃饱饭的时候。”

她往左边移了一步：“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笔记本电脑，我都记不清我刷了多少个盘子才买得起它，你教我怎么去使用它，教我游戏开发，我用它赚了一套房。”

她再往左边移去：“这是当时你教我如何用计算机赚钱，一共三十本的学习笔记，我没舍得扔，我靠着它们开了一家科技公司。”

“还有这个……”

岳芽震撼得无法呼吸，这里的每一处都留下过她的印迹。特别是她的那几张人脸画像。

吴淑冰走过去：“这是你离开我脑海里的多年后，我学会了画画，于是把你画出来了，不错吧。”

岳芽嗓音干涩：“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吴淑冰清了清嗓子：“怕你害怕，当时你第一次来到我脑海里的时候，都吓到结巴了。这几天跟你说那么多话，也是跟你套近乎，不过效果看起来不太好。如果你有以前记忆的话，你知道我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还有生日宴会去买的那本书，你当时特别喜欢追连载，我看了却犯困，你在我脑海里，你要看它，那我也必须盯着看，我每次都撒娇赖皮少看几分钟。你为了治我，还说要是谁也喜欢这本书，你就会觉得这个人特别好。”

吴淑冰喘口气继续说：“只是我忘记了，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经历过互相不知道的事情，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在我脑海里差点吓哭的女孩子了。我们分别了整整二十年才再次重逢。”

岳芽消失了那段记忆，可是吴淑冰极力忍耐的平淡声音，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变得酸涩。

吴淑冰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岳芽知道，那摆满整个书柜的同名书籍，是吴淑冰对她的深深思念。

——

十日后，那个谋杀案告破，后续牵扯进去的是言非集团那谭看不见底的深水，需要挖掘的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岳芽的身影变得淡薄，吴淑冰站在镜子前，岳芽没放过一丝一毫，目不转睛地要把她的所有印迹刻在心底。

——

岳芽走后的一小时，吴淑冰接到了言非集团现任董事长的电话。

两小时后，吴淑冰应邀赴场。

“你是不是知道一切？”年过七旬的老人面色泛红，一句话说出后咳了半天。

吴淑冰姿态优雅，她淡淡笑了：“方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记得你声音真是洪亮。”

“你……”

吴淑冰淡淡打断了：“方总你身体不便，还是由我说吧，我都知道。”

“你……你蛇蝎心肠。”

吴淑冰掩嘴咯咯笑了两声：“你真是说笑，我的确知道你们要害我，我也知道你们没什么好下场，我可不是什么圣母心肠，难道要我告诉你们一声，我知道你们要害我，要是你们害我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话我这辈子都说不出口，以怨报德我可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