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褒姒之后+番外(24)

作者:西西苏格 阅读记录

皇父眼里噙着笑意,忽地大笑三声,拂袖而去。

这是哪一出?姒云正瞪着他的背影出神,另侧的子澧小声提醒:“夫人,大王该等急了。”

姒云回过神,朝他轻一致意,提起食盒,快步迈过门槛。

“云儿见过大王。”

时已近黄昏。许是议事耽搁,书房里外还没点灯。

夕阳余晖透过西窗,在书案上投落下一线昏黄,分明已辨不清字迹,周王依旧执着书简,一动不动。

久不闻声响,姒云下意识抬起头。

余晖里的剪影如琢如磨,只不知为何,昏黄落在那人身上,倏地多出几丝不明情由的凄清与孤独,仿似与周遭暖融格格不入。

想起方才在门外听见的只言片语,姒云忍不住心头打鼓。莫不是为国事烦忧?还是为皇父的步步紧逼而愁眉不展?

“大王,”稍作思忖,她拎起食盒,一边走向桌边,一边柔声道,“云儿亲手做的元宝,现下还温着,大王可要尝尝?”

一缕晚风拂过书案,纸绢发出簌簌声响。

周王自沉吟里回神,看她一眼,招招手示意子澧入内点灯。

“元宝?那是何物?”

姒云笑着揭开食盒,一边取出水饺,一边道:“大王可还记得,云儿曾说过,或有法子让桃林的野菜丰收?这是午后刚摘的荠,大王尝尝看。”

“大王!”听说是小院里随手拔的野菜,子澧点火的手猛地一颤,手里的火折子险些没扔出去,“这……”

灯里的烛火徐徐亮起,周王瞟他一眼,淡淡道:“退下。”

“……诺。”

子澧越往后退,眉头皱着越紧,临近门边,忍不住抬起头看,盯着那盘热气腾腾的水饺看。

见大门欲掩不掩,久久合不上,姒云抬袖遮面,轻笑出声:“大王,不如赏云儿先吃?若不然,子澧怕是放心不下。”

周王见怪不怪,又瞟他一眼,拿起手边的碗箸,看向姒云,唇角微勾。

“云儿,张嘴。”

姒云笑容一滞。虽已习惯他在人前的故作恩爱,时不时来一回,还是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诺。”她垂下眸光,配合他前倾身子,仰起脖颈。

晚风乍起,窗外絮柳纷纷同风舞。

咫尺之隔,姒云看清他眸间被风牵动的烛火,荧荧烁烁,摇摆不定。

“啪!”不知看见了什么,子澧突然合上门。

晚风惊起浮尘,四目相对的旖旎倏而打破。姒云目光一颤,叼走他手上几无余温的水饺,退身半步,垂敛下目光:“谢大王恩赏。”

周王看向泛着水光的银箸,轻搁至一旁。

“云儿今日来,是为菜畦之事?”

他拿起帕子拭手,若有所思道:“此物虽鲜美,只是三川上游竭流日久,食粮短缺已然严峻,三两畦野菜怕解不了今日之忧。”

姒云一怔。虽说开渠引水非一日之功,可几日前听她说起丰收野菜时,他还不曾如此忧切食粮之事,今日又是为何?

“大王何以忧怀?可是三川上游出了什么事?”

周王拧起眉头,轻叩桌面三下,摇头道:“本就是云儿提出的法子,告知云儿也无妨。犬戎虽答应议和,却提出条件,大周需连续供粮三岁,每岁五千石。王畿之内黍粟逐年欠收,今岁又逢三川枯竭,春苗迟迟不能播种。今岁的五千石或能支应,来年秋后,国库余量怕是不够……”

公田逐年欠收?

想起彼时在门外一不小心听见的话,姒云若有所悟,思忖片刻,仰起头道:“方才在门外,云儿听大宰提起法古无过,是在说公田之事?”

周王目光一暗,颔首道:“公田临水朝南,产量本该远多于近旁私田才是,现如今却维莠骄骄,收成每况愈下。”

姒云沉吟不语。

自家田与公家田,孰重?

不用深谙社会心理学,不用通晓行为经济学,听闻西周井田制的最初,她已对公田的产量存疑,现如今听闻“维莠骄骄”四字,却也不见怪。

“那日大王说,因云儿之故,才寻得由头放珦大夫回褒国。大王对井田制改制一事,并不反感?”

周天子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正色道:“若是于国于民有利,朕为何会反感?”

姒云若有所思:“既如此,云儿有个法子,或许能改变公田少产之现状,大王可愿一听?”

案头烛火动晚风,映入谁人的眼,璨璨如春月。

作者有话说:

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先秦商子《商君书·更法》

商鞅推行变法时有对这一理论的驳斥。

本文朝代不同,此处是借用。

第19章

先秦时期的井田制,依照姒云的理解,是将耕地依沟壑排渠为界,百亩为一田,九田为一井,合称为“井田”。

九田中最为丰沃且富饶之田为“公田”,为周王或贵族所有。近旁贫瘠之地为“私田”,分借给庶民所有。

庶民在开垦耕种完公田之后,才会被允许回到自家田上耕作私田。

西周初年时,因耕地有限,庶民不得不依附亲王贵族以谋生,井田制得以存续。时近末年,受益于铜铁冶炼技术的发展,开荒垦地已不似初时那般艰难,庶民与贵族的关系和西周早年不可同日而语。

——在庶民看来,耕植公田是被迫,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与他自身利益相悖之事。

如此情绪下种出的公田如何能不“维莠骄骄”?

落入饱受资本家摧残的姒云眼里,此事又有不同的解释。

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井田制下的主佃关系可不就是现代职场上的社畜与老板?

熟谙现代企管知识如她,深知要让员工产生集体荣誉感,心甘情愿为企业“卖命”,制度、表率、政策等等皆可置后,最紧要,最行之有效的法子,莫过于提升员工个人的收入和待遇,且要让员工知晓,他的收入待遇和企业整体的收益息息相关。

放到单纯的主佃关系中,最简单直接的激励机制自然是粮食。

“云儿?”

余光里映入一脸不明所以的周王,姒云回过神,抬眸道:“大王,庶民大多短视,想让他们像对待私田那般对待公田,需将好处明明白白地告知他们。”

“云儿的意思是?”

“告知他们,除却私田,公田的产量也与他们有关。”

姒云眨眨眼,解释道:“如今春苗在即,云儿是想,若是条件允许,不如在开垦的当日先给他们些赏赐?若是秋后丰收,便再多赏些,欠收则少赏些。若是公田的产量低于近旁私田,”姒云微微一顿,莞尔,“便让他们用私田来补足。”

只奖不罚并非良策,行之有效的员工激励务必奖惩分明。

姒云两眼放光,思路越发清晰:“以一井九田为例,公田的地最为肥沃,产量理应最高,若是,打个比方,近旁八块私田的产量最高者为廿石,最低者为十石,而公田的产量不到私田产量的中值十五石,其间必有猫腻。”

“为调动庶民耕种公田的积极性,不如在耕地之初先给他们一石粮作为报酬。秋后再对比公田与私田的产量,若是公田产量多于私田的最高值——我们例子里是廿石——多出部分的一半归庶民所有。若是产量低于中值十五石,则庶民需要从自家私田中取出一部分食粮,以补足十五石。”

换言之,只要公田的产量不低于十四石,庶民便不会有亏。而公田肥沃,若是好生耕种,产量超出私田是轻而易举之事。

“每年境况不同,以往年的产量为限怕是不妥。云儿浅见,奖惩线应在历年秋后确定,依据当年八块私田的实际产量来确定多少该奖,多少该罚。另外,”姒云眼里泛起些许笑意,“若是庶民愿意,大王也恩允,云儿可试着画些改良过的农具出来,或许对农事有利。”

“改良过的农具?”周王面露不解,“云儿下过地?如何知晓什么样的农具最为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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