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褒姒之后+番外(42)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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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等等我!”
一炷香后,洛邑行宫门口,姒云两人刚迈出宫门,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匆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同行的子方飞奔而立。
“子方?”许姜柳眉微挑,不悦道,“有我陪着夫人,你有何不放心?”
“见过王姬。”子方停在两人身前方寸之地,上气不接下气地作揖行礼,见许姜佯怒,连忙摆手道,“王姬有所不知,子方本非虎贲中人,亦非宫中侍卫,只听从夫人一人之令。加之此次褒宫上下只属下一人跟来,夫人要出门,子方定要同行才是。”
“你!”“说得好!”
许姜正要发作,又一道轻快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几人抬头看,却听扑簌簌一阵响,枝叶茂密的梧桐树里,一袭修身锦衣的召子季双手环抱胸前,跷着二郎腿,正好整以暇垂目望来。
见他几人抬眸,召子季嘴角上扬,双目皎皎道:“不只他要去,夫人,子季与你们同去。”
“召子季,你添什么乱?”许姜只当他又要添乱,怒气冲冲大步上前,作势要与他打战三百回合。
“罢了!”
正是日头高悬时,加之连日奔波之苦,姒云被他几人吵得头晕眼花,拦下许姜,摆摆手道:“许国众人都被你甩在身后,有他两人同去也好。毕竟初来乍到,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况且,姒云抬手挡住日头,眯眼望向光影错落的的梧桐木,朱唇轻抿。
若是召子季已打定同去的心思,她允或不允,怕是并无差别,所不同只是明里同行还是暗里跟随。
“看在夫人面上。”许姜瞪他一眼,又伸手揽住姒云臂腕,“恶狠狠”道,“你二人走后面,别出现在我和夫人面前。”
子方倾身躬身:“诺!”
召子季纵身落定在两人身前,慢条斯理拂了拂身上的落叶,唇角扬起,倾身抬袖:“夫人、王姬,请——”
如同丰、镐两城隔河而望成宗周,洛邑亦由四四方方、临河而居的两城组成,瀍河西岸为周王行宫,东岸为成周。
因临近旧都朝歌,他们去往的成周城,平日里有不少殷商旧人往来。
四通八达的城市中央,姒云正要去往最热闹之地,却被许姜一把拉住,她一脸神秘地指了指主街旁那道阴暗又逼仄的小巷,招招手示意后头两人跟上。
在那斑驳又破落的小巷里七拐八绕许久,她终于松开紧拉着姒云的手,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儿!”她三两步走进看似平平无奇的廊下,朗声道,“夫人,里边请!”
“闲梦楼?”
姒云驻足门外,眯眼看向门廊上方那块略有些歪斜的牌匾,眉稍微挑:“你心心念念之地就是此处?”
如此平平无奇,怕是路过八百遍也不会让她产生想要入内一观的冲动。
“夫人莫急。”看懂她的神色,许姜扑哧笑出声,迎上前揽住她手腕,一边并肩入内,一边道,“内里另有乾坤。”
两人迈过门廊时,正巧一道晴光透过纹样繁复的窗棂,洒落古意悠然的堂下,一幅幅精雕细刻的浮纹木雕撞入眼帘,姒云步子一顿,两眼霎时浑圆。
碧瓦朱甍于现如今的她而言只是寻常,此间却并不见华贵与雍容,反而多出几分芟繁就简、返璞归真之意。
四方横梁不借画笔与五色,只依托古木原本的色泽与纹理,却让龙腾祥云,凤翱九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近前再看,又不仅仅是祥云和龙纹,每片龙鳞,每朵祥云,都见巧思与功力,驻足愈久,愈让人感慨匠心之独运,鬼斧神工。
“这是?”潋滟晴光跃入姒云眸间,转又化作满溢而出的惊叹与不可置信,“当真是人为?”
“自然!”看出她的震惊与欢喜,许姜一脸得意洋洋,眼里噙着笑道,“夫人,此趟可还值得?”
“的确是鬼斧神工。”姒云笑着颔首,走向她道,“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已不足以显示诚意,非得再配上一道莲子羹不可。”
“当真!”许姜两眼放光,连忙招手示意伙计近前,扔出一整袋钱贝,大手一挥,“快将厨房收拾干净,夫人要亲自下厨。”
“这是作甚?”姒云连忙拉住她,“无需麻烦,你们且先坐,我去去就来。”
第33章 不速之客
几个活宝自不会让姒云独自忙碌。
吵吵闹闹又是半个多时辰,等他几人落座,闲梦楼里已无旁人。
姒云和许姜临窗而坐,子季和子方与她两人间隔一桌。
窗外蝉鸣依旧,窗里珍珠翡翠白玉汤热气渐歇,姒云撞见许姜手下那碗一动没动的莲子羹,后知后觉她的心不在焉,放下碗筷,轻道:“王姬有事悬心?”
许姜动作一顿,下意识觑了一眼邻桌,迟疑片刻,前倾上半身,低声道:“臣女唐突,敢问夫人,大王平日里待夫人如何?”
“大王?”姒云一愣。
一国之君深谋远虑,虽说人前的偏宠别有因由,可若说周王待她不善,却也有失偏颇。
许多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是明晃晃的“我看你怎么演”,却不会对她的“胆大妄为”横加干涉,过多指责。
旁人以为她是恃宠而骄,她心如明镜,周王的默许与纵容只为她表现出来的愈来愈多的才能和价值。
初时的假意偏宠是为均衡后宫,后来的野菜驯化、田产私有……她于周王的价值早已超出后宫,迈入前朝。
可无论她与周王私底下如何,许姜眼里的两人该是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个版本才对,何来此问?
姒云按下纷纷思绪,轻搁下碗箸:“王姬此言何意?”
四目交汇,许姜脸上浮出些许赧意。
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许是自小练武之故,她对细枝末节总是观察入微,也因此常常能发现旁人不曾注意之处。
话已问出口,撞见姒云澄澈又信任的目光,她却下意识错开视线,倏地没了声息。
她要如何说,说夫人每次背对着周王时,大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总是缱绻又错杂。分明是万人之上的天下共主,看她的眼神总是无可奈何,又似多了几分不受控制的难安。
缱绻也只刹那,收回视线前,他的瞳仁里总是冷静多于眷恋,凛然多过痴迷。
——许是习武之人的直觉,那份凛然总让她生出没道理的不安。
“许是臣女多虑,”许姜错开目光,斟酌许久,小心措辞道,“想起月下菡萏,臣女总免不了想起伯士大人的接风宴,彼时……”
许姜欲言又止,看着她道:“申后和晋夫人毕竟都有族人依靠,臣女只怕,夫人只有大王的宠爱能倚仗……”
“王姬莫非忘了我与你絮叨一路之事?”听懂她话中意,姒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道,“来日嫁入皇父家,王姬也千万记得,女子能倚仗之事从来只有自身,不该是旁人,更不该是谁人能朝令夕改的爱慕与偏宠。”
“夫人所言极是!”
昭昭晴丝透过窗棂,落地成画,许姜望向光影里的人,倏忽省悟,褒夫人从来不同于寻常女子,又怎会囿于小情小爱,一时之欢,一人之心?
似倏地放下了心中巨石,她长出一口气,接过姒云递来的调羹,眉目舒展。
“珍珠翡翠白玉汤,果真不同寻常!”
用过午膳,她靠向椅背,举目眺望窗外万里晴空,懒洋洋道:“夫人怎知臣女喜欢何物?”
“你先前说,整日鸡鸭鱼肉却没滋没味,并非庖厨偷工减料,而是好料用了太多。过犹不及,反失真味。”她将清茶让到许姜面前,笑意盈盈道,“世间万事大抵如此,七八分大善,水满则溢,物极必反。”
“臣女与夫人不同,”许姜接过茶水,摇摇头道,“依着臣女的性子,若是欢喜某样物事,必得日日见,时时见,恨不得随时随地拴在身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