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褒姒之后+番外(98)

作者:西西苏格 阅读记录

“阿努,”姒云还没应声,赢子叔看他一眼,一脸无奈道,“既如此,为兄让人送夫人回营地。待料理完此间事,再带夫人一并回城,可好?”

“好!”阿努萨斯眼睛一亮,连忙又朝周王道,“快去吧九鼎取来,早些交接完,我们也好早些下山!”

九鼎?!

姒云瞳仁一缩,正要开口,一旁的赢子叔已站起身,毕恭毕敬道:“夫人,请——”

一缕凉风拂过亭下,周王端坐如松的身形猛地一僵。

他撑在桌上的手骨节泛白,下颌愈发分明,好似用尽了浑身力气,才能将将抑制住回头的本能。

遥处是落霞如泼,松涛云海,近处是晴丝摇荡,公子如琢。

姒云的目光寸寸描摹过他的侧影,陌生的离情席卷而至,压得她心如刀割,喘不过气。

猝不及防的,脑中倏地浮出现世里那个广为流传,却被她弃之以鼻的假设——若是已知结局,你们还会否选择开始?

死别在即,说“珍重”太讽刺,说“再会”无归期。

原来生离无所惧,死别才茫茫。

数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

她本只是此间一孤旅,躲不过人间爱与恨,堪不破尘世悲与欢。

深知拖延再久已无意义,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转向嬴子叔,挤出一丝自以为的笑意。

“有劳。”

苍松云海倏忽渐远,此间不知是何间。

她脚底虚浮,不知自己是如何站起身,如何步出亭外,又是如何迈进无垠松风里。

或许是妄念,或许是错觉,她好似在空茫里听见一声久违的——“云儿!”

记忆里的冷松香掠过鼻下,她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数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何梦桂《摸鱼儿·记年时人人何处》

第77章 秦南乌有

秦、申、犬戎交界之地有林深百里,广百里,林中草木繁茂,天不见日,四时烟雾缭绕,机关遍地,鸟兽虫鱼有进无出。

时有乡民误闯入迷阵,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三个时辰后总能回到原地。

可若有通晓奇门遁甲的能人异士路过此地,便能瞧出——正如现如今朝廷江湖尽人皆知的那般——穿过那片迷雾重重的深林,内里别有洞天。

因久居林中之人离群索居,经年不出,加之近旁林深草茂,雾霭重重,附近乡民都戏称其为——雾隐村。

而在百里之外的东周,江湖朝堂流言渐起,秦南乌有乡,听风楼楼主乌秦南,来去无踪,形如鬼魅,形容似谪仙。

传说那听风楼楼主自幼无父无母,生于罗刹之地,长于流离乱世,性子乖张而狠戾。

传说乌秦南的听风楼里养着一批杀人不见血的亡命之徒。只要银钱到位,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天地神人,皆可杀。

又传说,若是找对了路,穿过那片终年不散的迷雾,便能见到乌有乡的入口。

乌有乡口只一碑一树。

碑是贺兰山石碑,碑上刻“乌有”二字,笔锋遒劲,浑然如天成。树是百年龙爪树,无皮无叶,姿态舒展,那枝干弯折的形状恰好组成一个“乌”字。

“乌”字顶端斜出的树枝上悬了一只破破烂烂的竹篓,竹篓里空空如也,仿佛只等识货之人来“投石问路”。

所投之石:何时何地,所杀何人。

若是听风楼接下投来的石,那下单之人便会被告知需经之路。

——通常是第二日一早,投石人会在枕边发现一页写有银钱数量和交付地点的鸦色丝帛。

将银钱送至指定地点,听风楼之人便会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刺杀。

据说那弑兄篡位的卫国公子庸便是被人在听风楼投了石,而后在继位前夕被听风楼之人一招毙命。

自此之后,乌秦南和他的乌有乡声名鹊起,客似云来。

……

“毒寡妇,说了你不行,还不快快让开,让老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疯子,就你多话!她郁结于心日久,心结不解,醒来又有何用?”

“你二人别吵,一会儿把人吵醒了……”

不知睡了多久,簌簌风声若有似无,阵阵稻香里,姒云依稀听见喋喋不休的争吵声,好似有不少人围坐在她床前。

犬戎亦有精通大周话之人?

顾不上头疼欲裂,她拧着眉心,徐徐睁开双眼。

这是?

眼前是间素雅、亮堂却陌生的房间。

她所在的床榻位于房间东北角,正对着床榻的墙上是一幅占据了整面墙的黑白水墨画。一笔落成的龙行九霄走笔恣意,风流洒脱,执笔者功力可见一斑。

水墨画的下方是张颇有年岁的竹榻,榻上一方茶几,几上的盏中正升起袅袅茶氲。

茶几左首是扇梅花镂纹小轩窗,窗上竹影随风动,斜照而来的秋光掠经镂金香炉,一缕紫烟倏忽四溢。

竹榻前三人围坐,似乎正因她的脉象争论不休。

被称为张疯子的男人白眉霜发,年已近天命,几根稻草斜插在糟乱的鬓边,将羽衣衬托下的仙风道骨抵了个一干二净。看他张牙舞爪模样,“疯子”二字很是恰如其分。

和他争论不休的“毒寡妇”也已两鬓霜白,年龄和他相近,腰上围了一条牡丹花色围裙,兜里满是瓶瓶罐罐,一个转身便叮铃当啷个不停。

第三人手执香扇,半老徐娘。另两人唤她“花娘子”,再看她艳若桃李,腰肢袅娜模样,少时风韵犹存,想来亦是人如其名。

他几人正争论不休,却听吱呀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一袭端着汤药的竹月色身影出现在廊下。

“疾风,你且来评评理!”

毒寡妇第一个认出来人,箭步上前,抵着房门,方便她入内。

姒云抬起头看,认出秋光映照出的人影,双瞳骤然一缩。

“姬风?!”

门边那动如流风的飒沓身影——虽换成了女装——不是姬风,还能是谁?

她撑起上半身,脱口而出。

“夫人醒了?!”

顾不上吵吵嚷嚷的三人,姬风忙不迭地搁下药碗,疾步奔至床前,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又垫高枕头,扶她坐起身。

“夫人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张疯子,人醒了都没发现?”

房里又响起毒寡妇的揶揄声,他几人至多安静片刻,很快又吵吵嚷嚷,互不相让。

张疯子瞪她一眼,回敬道:“吐息如游丝,谁能听出差别?你不也没听见?”

花娘子忍不住扶额,劝道:“好了好了,别打扰八堂主说话……”

视线相触,姒云的目光倏地一顿。

八堂主?是在说姬风?

她下意识揽住姬风的手腕,一边抬眸偷觑房中那“奇形怪状”的三人,一边小声道:“姬风,这是哪儿?你我为何会在此处?他们是什么人,为何唤你八堂主?我……”

都说遗忘是千万年演化对人类的馈赠,若是一段记忆过于痛苦,出于自我保护,大脑会短暂封锁那段记忆,直至自身足够强大,能够支撑得起那段回记。

许是身体状况的恢复被觉察,话说一半,骊山晚照亭里的所历所闻忽如山巅松风不期而至,急风骤雨般倾灌入她本就混乱的识海。

姒云心一空,拉着姬风的手倏地一松,两眼霎时空茫。

“张师父!”

眼见她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面容再度灰白,姬风被唬一跳,连忙搀住她,转向身后,大声道:“快来看看,夫人怎么了?”

被点名的张疯子动作一顿,瞟了姒云一眼,却不上前。

姬风正不明所以,腕上又是一沉,回头一看,却是姒云已醒过神,脸色虽苍白,眸中已有焦点。

“无妨。”她拉着姬风的手微微用力,朝她轻摇了摇头。

姬风大气不敢出,仔仔细细端望许久,才扶她坐稳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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