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女巫(371)
“你说你认识我,那是什么意思?”蕾娅敏锐地说道。
“有人来找过我,要我参加冬日庆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索菲挑了挑眉,在确认狱吏没有朝这边看后,她悄悄挪向蕾娅,“我没有见过你,只从那些女人口中听说过你。治安官说你是个女巫,也是庆典混乱的主谋,我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你就是她们说的向导。”
蕾娅这个时候才看清楚眼前这位狱友的长相,乌黑的头发搭配一双碧绿的眼睛,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准会以为她和蕾娅有什么血缘关系。
“那么你也是……”蕾娅说道。
“是的,我也想加入。可惜啊,在庆典前我就被抓了。真是抱歉,帮不了你啦。” 索菲耸了耸肩,朝蕾娅伸出一只手,握着空气上下摆动,“真想和向导握握手。你出现在这里的话,是说明你们的计划失败的了吗?”
蕾娅被她的举动逗笑,却意外扯到脸上一道伤口,疼得她只能立刻收起笑容,眉头紧皱。
蕾娅说警惕地朝狱吏的方向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计划的成功与否并不取决于我是否被捕。”
“这里是关死囚的地方,向导,无论如何,你跟我都会死。”索菲指了指蕾娅,又指了指自己,“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给你治疗。”
“因为等待我的还有一场审判呢。”蕾娅闻着那股药草味,了然地说道,“他们可不会让我在审判前就死去。”
“要在瑞德曼斯进行女巫审判吗?”索菲惊呼道,“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呀。”
“女巫审判?”蕾娅一顿,讽刺地摇了摇头,“那倒是不一定。从前我拒不承认自己是女巫的时候,他们非说我是,要烧死我。如今我四处宣传我是女巫,他们反倒不敢附和了。你说这多可笑啊!”
“真遗憾,我还以为我能见证历史呢。”索菲惋惜地说道,但很快她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哎呀,就算真的有女巫审判,我也看不着啊,我被关在这里,”
“你犯了什么罪?”蕾娅看向索菲,发现她露出的手臂上有几道鞭子留下的红印,结痂后又添新伤,看起来触目惊心,明显是被用过刑。但她脸上的笑容却那么灿烂,仿佛根本不在乎一般。
“我啊,”索菲挠了挠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杀了我的丈夫。”
蕾娅闻言一怔,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他对你不好吗?”
“他打我,”索菲撸起袖子,卷起裤脚,恨不得把全身的伤痕都展示给蕾娅看,“隔三差五就要打我一次,已经半年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把他给杀了。”
不只有淤青,还有指甲印,加上她所受的刑罚,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地。
“他该死。”蕾娅骂道,“你没有错,你就该把那些伤痕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哎呀,真不愧是向导。”索菲将手肘撑在膝盖上,笑眯眯地望着蕾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我也想在他身上留下同样的伤口,可惜他长得太过高大,我根本打不过他,就连只是轻轻掐他一下都做不到。”
“那就在他熟睡的时候把匕首插进他的胸膛。”蕾娅平静地说道。
“或者是偷偷让他喝下毒药。”索菲说道,“事实上,解决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是毒药。”
蕾娅抬眸,与索菲四目相对。在索菲的笑眼里,蕾娅看出了些许狠辣。
“这也是个好主意。”蕾娅赞同地说道,“不过比起匕首来说,毒药可不好买。哪个药剂师敢轻易地将毒药卖出去呢?”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很困难。”索菲说道,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蕾娅看她如此反应,瞬间明白了一切。
“但你买到了,是吗?”蕾娅探问道。
“哈哈哈哈,如你所言,向导,真的很不容易,这是我生平最艰难的一次购物。”索菲半开玩笑地说道,“谁能想到呢?就算不去找药剂师,我也能买到毒药。”
“瑞德曼斯里还有别人在制造毒药吗?”蕾娅说道。
“这个部分我就不能说了。”索菲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我被他们折磨了好几天,都没有透露半个字。就算你是向导,我也不能告诉你。”
“好吧,”蕾娅没有勉强,只是感慨,“帮你的那些人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看来他们值得你如此守口如瓶。”
“只是可惜,我还以为我能一直瞒下去呢。”索菲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被抓了。”
“下毒的风险也不低,只要下葬时请过医生和牧师来整理仪容,一定会暴露的。而他们也绝对会通知治安官。”蕾娅说道,“难道你在下毒之前没有想过这些吗?”
“想过,但这种毒药不一样。”索菲悄声说道,“你不知道,向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我是说,如果我想要一次就将他毒死,那么那瓶毒药也确实有这样的作用。但如果我想脱罪,我就要分多次,隔一段时间用一次,一次只加入一滴在他的饭菜或者茶水里就行。这样他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差,最后死去的时候,就跟那些流感病人一样,一点儿也看不破绽。我被抓住纯粹是因为我在把这种好东西介绍给其他人的时候被人听到了,有人举报了我,我才被判了死刑。”
“等等,你说中毒的人死时……就像流感病人一样?”蕾娅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疑惑地说道。
“是呀,向导,你不知道流感正在瑞德曼斯蔓延吗?”索菲说道,还以为蕾娅并不知道流感的存在。
但蕾娅困惑的并不是流感这种疾病,而是索菲提到的毒药。
她记得在金利夫人的沙龙上,她曾听闻有贵妇的丈夫死于流感,金利先生也死于流感。《瑞德曼斯周报》的主编受流感困扰,就连那位蒙特主教,据说也是因为流感而死去。
如果这种毒药真的存在,那么他们中有几个人是真正得了流感的呢?
更可怕的是,蕾娅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那晚她在金利家的庄园里见到艾洛蒂公主时的场景。她的手上握有一个带水波纹的瓶子,那瓶子里装的,也是“毒药”。
“蕾娅·塔维斯!”就在此时,一个狱吏跑过来,粗暴敲了敲蕾娅的牢门,“你有访客!收拾一下,我带人进来!”
蕾娅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索菲已经在狱吏来的时候就缩回了墙边,她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蕾娅。
竟然没有禁止探视?蕾娅倍感惊讶。乔治应该知道她的本事,难道他没有警告狱吏和治安官吗?
“是谁?”因毒药而开启的百种猜测让蕾娅的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此时她又伸长脖子,好奇地朝狱吏离开的方向看去。
“啧。”狱吏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完全换了一副姿态。他带着一位女士来到蕾娅的牢门前,点头哈腰,极度奉承,“特内西斯女士,请注意时间。这个犯人犯有重罪,原本是不允许探视的,即使是特别允许,您也不能多待。”
“你一遍遍地强调是觉得我是个聋子还是傻子?”那位女士鄙弃地说道,“滚开,我要单独和她谈话。”
“是,是,对不起。”狱吏又鞠了几个躬,自己讨不到好,便偷偷瞪了蕾娅一眼,才转身离开。
“把帽子取下来吧,”蕾娅则早早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她踢了踢干草,席地而坐,夸张地叹了口气,“卡罗尔,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成了特内西斯女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