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238)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阿四的腹诽不为人知,叫人把阿史那舍尔带下去安顿,至少先把这身泥洗干净。

等人走后,救人上来的士兵欲言又止。

阿四摆手道:“说吧。”

得了允许,士兵急音道:“下面两句尸身都已经面目全非了,虽然有泥土沙尘掩盖,也能看出尸体被切割啃食过的痕迹……这段时间里,小郎是靠着生吃人肉熬过去的。”

阿四刚才拍过人的手僵住,摊开仔细观察,确认只是新鲜泥土没有沾上人血后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阿史那舍尔的异样也有了解释,他滚得一身泥土,大概就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迹和血腥气。此前面对士兵的叫喊不肯应声,是怕被人发现他的举动,埋头掩盖痕迹。

“濒死之际,吃人也不算罪过了。更何况是叛军逆贼。”林听云对士兵嘱咐,“离开此地后,就把这事忘了吧。”

清理战场还需不少时日,但阿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奔赴鼎都去见太子了。回到营帐,阿四急笔写就传回新都的书信,写尽丰水事宜,事无巨细。最后,再说明自己暂时不去新都,往鼎都等候太子一并回家。

书信跟随战报一起快马加鞭发往新都。

之后是数日的等待,新都来使细数将士功劳,为卫国公闵明月加官太尉,林听云、邠州刺史……各有奖赏,唯独回给阿四的,也是一封家书。皇帝允许阿四暂留鼎都,等到太子病情稳定再回新都。

而卫国公与各级将领则在收拾残局后,回新都面圣。救回来的人质们被阿四全权托付给卫国公照料,阿四抛开大小琐事,一心要回到鼎都去见太子。林听云作为陪绑的皇子师傅,不得不推迟了回家探亲的计划,跟着阿四再跑一趟鼎都。

既然是地府欠了她的命,凭借和鬼差的旧情,万一她能守住太子的性命呢?

人生八十载太漫长了,阿四乐意分二十年给姬若木。

第209章

鼎都的秩序已经完全恢复, 城内的华州团练兵留下部分填补南衙禁军空缺,其余跟随刺史回归华州。城中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未收到影响,阿四要来的消息早一步送到城中, 朱雀大街上早有金吾卫开道, 以防事故。

再次回到鼎都,林听云回归护卫的责任, 一路无言, 一切事宜都由阿四做主。

此前未收到太子的任何消息, 此情状下, 未有消息反而是好的,说明太子还活着。

进了皇城, 阿四刚想找左相陈姰问一问太子近况, 宫人俯首回答:“左相在十日前为陛下传召, 赶赴新都了。”

阿四:“那现在鼎都皇城内的主事人是谁?把她叫来。”

“如今是刑部孟相在。”宫人面退而出。

宫人传话也需时间,阿四等不及,带人直接往太子暂住的两仪殿走。她临到门前, 又迟疑不决,脚步停在殿外。

孟予急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坐在台阶上颓丧的小皇子。孟予屏退四下, 独自上前叩问阿四心事:“四娘怎么独个儿人呆在这儿阶下,深秋石冷, 四娘与我进屋说话吧。”

孟予对于阿四,是有养育之恩在的,孩提时期孟予待她用心,阿四也一直记得这份情。很多事情, 阿四未必能对林听云开口,却愿意与孟予说:“孟师傅, 陛下换了你来替左相,肯定是要进一步查清此间缘由吧。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阿四不挪步,孟予就将手里两卷书放在台阶上,示意阿四坐在书册上隔开寒气,而后她伸手抚开阿四脸颊边凌乱的鬓发,柔声道:“四娘翻年就是成人了,这与我而言也像是一眨眼的事情。可是啊,已经十四年过去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止是四娘从怀中小儿长成大人,其她几位皇子也是如此。始皇帝长男扶苏三十许死于矫诏,汉武帝长男据三十有七受巫蛊之祸……前事历历可数。”太子若能借此机会脱身,保得性命,未尝不是坏事啊。

这话题太过敏感,即便四下无人,孟予也不敢言尽。

阿四垂眸无言,心中却在反复驳斥孟予的话,她们姊妹怎么可能会走到兄弟阋墙的地步,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然而,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哪怕是当年阿四在蹒跚学步的年龄问出的幼稚话,孟予也从未敷衍了事,向来是有一说一。这表明,按照孟予目前的查证来看,楚王或宋王身边人、或者她们本人必定与此案有关联。

孟予见阿四仍然不说话,便道:“山峰之上愈高愈寒。人居高位也是如此。高山积雪,并非高山所愿,有些事情,四娘不必想太多。太子殿下早些时候醒来,问过四娘了,很是担心你在外奔波。而今一墙之隔,四娘不想进去见太子殿下吗?”

“我想进去,可我不知道该和长姊说什么。孟师傅,长姊的左臂到底如何了?”阿四终于愿意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她是日夜兼程赶回鼎都,心头憋着一口气撒不出去。

太子遭此一难,孟予何尝不叹惋:“太子殿下前臂因坏疽断去,时有疼痛。陛下令我来时,特遣尚药局奉御随行,有奉御为太子殿下施针疏通经络,太子精神日盛一日。我若没有猜错,这个时辰,太子殿下应当清醒着,四娘当真不入内去见见?见了人,自然就知道想说什么了。”

阿四千里迢迢,来回奔忙,正是为了见太子,当然没有不见的道理。即便心下负累颇多,阿四还是站起来准备进门,顺带把书卷拾起往孟予手里塞:“谢过孟师傅。”

孟予眼角微不可查地一弯:“去吧。”

等人走进殿宇了,远远望风的林听云才走进与孟予相互见礼:“这事终究是落到孟相手上了啊,辛苦。”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比起将军奔波劳碌,何谈辛苦。”孟予回礼,“陛下有言,如若太子殿下病情好转,两位皇子得在年节之前赶往新都,届时还要劳烦将军一路照应。”

两个平素无交集的天子近妾,顶着飒飒秋风在两仪殿外你来我往地说闲话,好半晌才找到由头,走进临近的官署吃茶。

这头,阿四绕过屏风、脱去鞋袜披风,先在火炉边将自己烤暖和、散去寒气,然后往里间走。太子正卧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睁眼就知来人:“是阿四吧,进来说话。”

阿四谨慎地走近床榻,自知脱跳,拿过绳床坐在太子半丈开外。她用视线描摹太子浑身上下的变化,从消瘦的两颊、苍白的面孔,到无法再探出长袖的左手。

阿四揪心道:“长姊……手臂是不是很疼?”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是废话,平白失了一只手,怎么会不疼?

“至少我还活着,我见过太多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还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既然死里逃生,手上的伤也就算不得太疼。”太子平静地笑了,这是阿四半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太子对国朝重要性不言而喻,太子不安,皇帝震怒,无论新都鼎都,凡是能见人的官吏都不敢在外露笑脸。阿四心情郁郁,身边随从也不敢轻言说笑。

“我在门口等了很久,一直没想清楚要和长姊说什么。现在想想,有个问题只有长姊的回答我是肯信的。”阿四自打离开皇帝身侧的那个夜晚开始,就在思忖此案真凶。可一月过去,她仍旧困在原地。

太子心如明镜,宽容道:“你问吧。”

“当夜,鼎都城内叛臣联通城外贼寇作乱,非但熟悉禁军排布、换防,还知晓长姊动向,身边亲眷,且在宵禁时分互通消息……这绝非一两人能够做到的事。左相与我说,叛臣曾挟持陈家亲眷于皇城外叫嚣,当时她认出的数人中,以吴氏为首。左相所说的人,我大都在叛军中见过。独独这个吴氏,直至叛军贼首陈文佳伏诛,我也不曾听闻一丝一毫的风声。”

阿四将所知晓的据实已告,最后才问出心底的问题:“仿佛间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与我说过一些话,但我都不愿轻信。长姊,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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