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医。陆太医您知道不？”

海棠心中一震。她当然知道，所谓术有专攻，金太医见长于千金科，这个陆太医则是太医院最有名的专研小儿病症的太医。上辈子皇后的青湘公主和贤妃所生秦潼，都一直由陆太医负责日常，皇上还有旁的孩子，其他孩子就再也没有这种待遇能得陆太医随诊了。

“皇上不会将陆太医赏给你了吧……”

“正是。是不是特值得兴奋？我跟金太医一段时间，实在受益匪浅，比我在医女营的集训还管用十倍。能再得陆太医指点，身为医女，真是此生无憾了。”

海棠感动于楚潆对医术无止境的追求，拉着她的手道：“越是由名师带着，越是礼数不能少，见着人要特别尊重，人家才肯将绝活儿传给你。”

“是，潆儿一定记住姐姐讲的话。皇上也是真心疼姐姐，才将陆太医指到玉明殿来。”

“呵呵，皇上国事繁忙，还劳烦他总是记挂着我与源儿。这几日也多亏了你，终究是皇上想得周到，将你送到我身边来，望着源儿一日强于一日，我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楚潆道：“皇上对姐姐的心，真叫我羡慕极了。我常想，就算没有名份又怎样，皇上心里只有你，这比什么都强。那些人就是羡慕姐姐这些，才会屡屡下黑手。”

“你总是懂我的。昨儿皇上来，说过些时日就要叫我搬去蕴秀宫，我心里还有些惶恐呢，总觉得自己担不起那么好的地方。”

“咣——”门口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地，吓了二人一跳。

望去，却是田嬷嬷在门口掉了个盆。

“哎呀，好可惜，摔了个坑。是金的不？”楚潆过去，将盆捡起来还给田嬷嬷。

田嬷嬷道：“铜的啦。若是金的，这盆得值多少钱了。”

楚潆吐吐舌头：“听说蕴秀宫的布置可奢靡了，往后去了哪里，说不定真用金盆。”

田嬷嬷问道：“主子……要去……蕴华宫？”

楚潆也是才听说的，不由转过脸去向海棠求证。

海棠已知道田嬷嬷失手打了盆，应该是听到蕴秀宫的缘故，便道：“是皇上的意思，正让皇后着手收拾呢。”

田嬷嬷神色更加古怪：“怎么能让皇后收拾。不是皇帝派人过来修缮布置么？”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皇帝也有他的打算吧。”

海棠上辈子听说过蕴秀宫，但蕴秀宫一直是关着的，只知道内里铺陈奢华、无数精巧珍贵的物事陈列，因为数量太多，先帝觉得一时半会儿根本搬不空，就直接将宫殿给封上，一应宝物都留在了蕴华宫内。

见田嬷嬷的表情，海棠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低声道：“嬷嬷对蕴秀宫是不是很熟？”

田嬷嬷叹气：“奴婢曾在蕴秀宫当过差，很多回忆留在那儿……”

海棠顿时明白了，那一定和华妃有关。这样的宫殿，的确也只有当年独宠的华妃当得起。

“嬷嬷到底是与此处有缘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应该高兴。”

田嬷嬷点头：“托主子的福，还能回到宫里。”

她的确语出真心。

当年出宫分到穆王府的时候，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地方。因为当年的穆王完全没有帝王之相。

不仅穆王不在夺嫡候选之列，就是她服侍的崔海棠，看起来也没有成为宠妃的可能。所以在她心里，她是彻底与皇宫、与蕴秀宫割裂了的。

她并不喜欢皇宫，这儿暮气沉沉还充满了阴谋的味道，远不如在外头那般自由轻松。但真的回到这里，还是让她怀念，不由地想到当年的种种，恍若隔世。

正说话间，外头碧霞领着一位高瘦的太医进来，一如所有太医那样微躬着背，好像随时可以替人望闻问切。

“卑职太医院陆明序，见过海棠夫人。”

“海棠夫人”不知不觉间已成了宫里对海棠的尊称，虽是叫了闺名，可谁让皇帝喜欢呢？皇帝说“海棠夫人”好听，宫里所有的人，立刻都跟着喊“海棠夫人”，生怕比别人落了后。

楚潆得见前辈，十分积极，赶紧上前见礼。

陆明序也知道皇上下了旨意，要自己跟这个医女配合好，一起将海棠夫人与二皇子照料妥当，也是摆出十分开明的架势，微笑着给楚潆回了礼。

奶娘已将秦源抱了过来。虽然秦源还是那样小小的个子，可是脸却比刚出生的时候圆润了些许，小下巴尖尖的，眼睛细长的，清秀得像个女孩子，正在奶娘怀抱里睡得香甜。

陆明序在来之前，其实已经去金太医宅中拜访过，了解了之前的情况，委实是敬业而严谨。一番诊视后，心中就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