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她早就放弃找卓语了，觉得那么小一个孩子，当年被水冲跑之后肯定活不成了。

哪知就在她被谢凤清接入清市不久，有天她买菜回来路上突然被一个人拦住，那个人就是卓语。

卓语当初直接被水冲出了国境线，小小年纪就被迫流浪异国他乡，吃了多少苦他心里就有多少怨，怨当年母亲放弃自己救妹妹，即便他内心也明白当时如果救了他那被冲走吃苦的人就会是自己的妹妹。

所以母子两人的第一次重逢，气氛是相当的不友好。

到现在外婆一想起来，都还忍不住抹泪：“是我不好，当初我就应该让他们救你们两个，然后我自己在原地等。”

但其实她内心也明白，就当初那状况，如果真是她自己等在原地，只怕卓语兄妹两个后来都活不成。

当年那次灾，尤其是第二次涨水的时候，死了实在是太多人了。

……

谢凤清当年灾后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因此对于这段往事她也是头一次知道。

看着岑外婆因为往事自责不已，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同为母亲，她非常理解当初岑外婆做出这样的抉择的时候内心有多痛苦，尤其因为这个抉择还失去了另一个孩子的时候。

“妈，别想那些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活着就是好事啊，对不对？”

谢凤清拥着岑外婆：“您想他就去见他，他不认你你就远远地看一看，心安就行。咱们自己好好的，他需要的时候搭把手，不需要的时候我们就远远看着。”

外婆长呼一口气，抹干眼泪，点头：“好。”

说完这些她这心里就好受多了，这些日子她简直夜不能寐，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当年大儿子扒着树枝哭着喊“妈，我害怕，别丢下我”的模样。

一家人定下日后找机会跟卓语见见的决定，日子就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里隐藏了多少暗涌，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罗明珠是在第三天上的门，是跟谢成栋还有谢奇谢荣兄妹俩一起来的。

谢成栋走在最前，脸色铁青，虎虎生风。

他最近两个月一直在跑长途运输，今天一回来就听罗明珠幸灾乐祸地说王小艳上门找童言她们的麻烦。

这个老实懦弱了半辈子的男人瞬间就怒了。

老实说，谢成栋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

他胆小怕事，怕老婆，怕孩子，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没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这些年才会让家里被罗明珠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

但是就这样一个怂哒哒的男人，偶尔也会硬气一回，会觉得老婆孩子做的不对，会来给谢凤清撑腰。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外婆跟谢凤清总是会对他们一家人心软的原因之一。

*

罗明珠快步跟在谢成栋身后，一脸的不以为然，谢奇也是一样。

只有谢荣，一脸的小意紧张：“爸，你别生气了，姑妈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让人把言言带走的。”

谢成栋的脚步一顿，脸色缓了一丝：“那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言言的下落随便告诉那谁。多糟心哪，尤其你们现在又是高三，万一再因为这个影响到学习，你妈就是罪人！”

罗明珠朝天翻了个白眼：“就她那破成绩还能受影响？能顺利高中毕业就烧高香了！倒是我们荣荣，你说话可小点声，别吓到她，影响她学习我可不依。”

谢荣在一旁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上次童言考了第一的事她还没跟家里人说，此时听罗明珠这样说童言就感觉像是在说自己一样。

谢奇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成栋一噎，原本就不多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那也不能闹这样的事。”

说话间，一家人就到了童言家门口。

敲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裴章越回来，谢成栋连忙冲对方点头哈腰：“裴总好。”

他这次跑的运输大部分拉的都是对方的货，因此也是认识裴章越的。

看到谢成栋这样，谢荣脸上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难堪，然后冲裴章越扬起一抹楚楚动人的笑：“裴叔叔好。”

裴章越的脚步一顿，表情冷淡地扫过这一家人，待看清走在最后的罗明珠之后，他身上的气势一冷。

罗明珠莫名感觉一阵心惊肉跳，不过她向来皮厚，瞬间就把这丢到了脑后，无比自来熟地道：“裴总回来啦？一会儿上我小姑子家吃饭呗，我叫她加两个菜，正好当家的今天回来，一家人一起聚聚。”

这话里的语气，俨然是把自己当作谢凤清家里的主人了。

裴章越微不可闻地皱皱眉，直接转身走了。

等裴章越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罗明珠又不屑地撇撇嘴，小声逼逼：“架子还不小！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我说凤清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茅坑里的石头？我看之前给她介绍的那个什么黄总就挺好，年纪合适，个性也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