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晋级手札(清)(93)
晨音最后没拗过汤嬷嬷,眯着眼被伺候梳洗了一番,送到坤宁宫。冰天雪地里,晨音的瞌睡早就被冻醒了七七八八。见到同样前来请安的佟贵妃,微微一笑,未露出半分异样。倒是青梧忍不住问佟贵妃,“皇上早免了你们每日晨昏定省,只让初一十五过来。今儿又不是请安的正日子,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佟贵妃笑得爽朗明艳,“臣妾听闻娘娘因忙着操办几日后的冬至宫宴,夜里总是睡不安稳。臣妾庸碌,不通宫务,不能替娘娘分忧。所以便让家中阿玛寻了道安神的方子,昨儿刚得的,这不巴巴来献宝了!”
“原来如此,你有心了。”
青梧冲佟贵妃笑了笑。“嗨……臣妾这算什么呀。等冬至节完,就该进年节了,娘娘作为中宫之主指不定忙成什么样子。对了,臣妾还听说,太皇太后属意您正月二十替裕亲王操持成婚事宜呢。这事儿一桩接一桩,娘娘务必保重凤体才是。”
第40章
晨音从坤宁宫出来,已是己时过半。佟贵妃还留在坤宁宫与青梧说体己话,外加商量福全的婚事。汤嬷嬷见她面色恹恹,精神似比进坤宁宫那会儿还差,唯恐她被冰天雪地冻病了,忙把人塞进轿子里。雪天路滑,抬轿的太监走得晃晃荡荡,带起两边轿窗的帘子,冷风对灌进来,晨音被冻得打了个寒颤,脸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口也闷得慌。还不如走路来得舒坦——晨音索性下了轿,带着汤嬷嬷慢吞吞的往回走。坤宁宫到储秀宫不算远,出了坤宁门,进御花园朝西走,经过养性斋,便能看见储秀宫高挂的牌匾了。离储秀门还有几步距离,汤嬷嬷不知怎么脚滑了一下,晨音下意识去扶她,周围几个扫雪的小宫女快步围了过来,殷切的表关心。晨音暗自纳闷,储秀宫内安嫔一家独大,这些奴才对待她们主仆的态度全看安嫔的脸色。昨晚皇帝从安嫔屋里跑到了她的西偏殿,按安嫔那小肚鸡肠爱记仇的脾性,此时估计恨不得咬下她两块肉喂狗。这般情形,怎么这些奴才对她们主仆的态度反倒是比往常细致殷勤多了。总不见得是因为皇帝昨晚在她哪里睡了一宿吧?宫里向来没什么秘密,皇帝并没临幸她的消息可是一早就传出去了。混乱间,晨音缩在袖笼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起初她并未在意,以为是被人无意碰到了,直到她隐约闻见一股刺鼻但熟悉的味道。她不动声色的侧过头,一个面容普通的小宫女趁众人没留意,悄无声息的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晨音神色如常,只手心紧了紧,微缩瞳仁出卖了她那瞬间暴露出的紧张。一时间,她的注意力全在手心的小东西上,倒是没精神再去想这些小宫女因何转变态度。直到进了储秀门,见着庭院中候着的一众御前太监宫女,以及顾问行喜庆的圆胖脸,晨音总算明白过来那些个宫女殷切的态度是为何。皇帝怎么又来了?顾问行笑着打千儿,“小主您可回来了,皇上带了小阿哥在屋里等您半天了。”
“顾公公。”
晨音客气的对顾问行点了点头,轻声打探,“皇上今日不忙吗?”
这个点儿,皇帝应该在御书房批奏折才对,怎么有时间带着儿子往后宫走动,还是来她这里。顾问行听出了晨音的言下之意,有心给晨音卖个好,便笑着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小主可是和小阿哥约好了这几日一起玩?小阿哥今儿大早起来就念叨上了,说要来储秀宫找您。皇上下朝回来正好听见了,念起今早落了张还未完全解开的算学题在您这里,便带着小阿哥一起过来了。”
原来如此。倒是皇帝的风格。时隔多年,晨音依然记得皇帝对算学那股狂热劲儿。自皇帝十四岁时随南怀仁接触算学以来,只要没有特殊原因,每日破晓必召南怀仁入内殿伴驾,一直到下午过半,才会放南怀仁出宫。南怀仁过世后,皇帝为了方便另一位传教士张诚给他讲解算学,甚至把他的御膳处专门辟了出来,作为算学课堂,还曾和张诚连续证了六七个时辰三角学问题。晨音谢过顾问行的提醒,悄然把手心里的东西塞到了袖子里,这才入了殿内。皇帝已毫不见外的坐在了暖炕上,保成歪在他身边,睡得胖脸红润润的。听见脚步声,皇帝放下手中的纸稿,冲晨音一扬下巴,示意她走近些。然后用差不多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小小声问晨音,“你还懂算学?昨晚怎么不说?”
晨音行礼的动作僵住,她确实懂,但她无意在皇帝面前卖弄搏宠。她会洋文的事是皇帝亲眼发现的,搪塞不过去,她只得硬着头皮应下。算学方面,她还特地留了心眼,昨晚皇帝做题时,她故意装出了一脸茫然,半句腔没敢搭。也不知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晨音脸不红心不跳的装傻充愣,“说什么?昨晚学的不是洋文吗?”